作为大革命的观察者,记者、保皇党人马莱·杜庞(Mallet du Pan)分析了恐怖发展为某种政治统治形式背后的逻辑。在他看来,恐怖的建立首先是出于革命者对革命的敌人的恐惧和仇恨,但是在征服敌人之后,革命者继而产生了对革命者自己或者说对他们的朋友的恐惧,这使恐怖变得更为狂暴,他们因为害怕自己被恐怖吞噬而加剧恐怖,为了不被杀而杀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姓名而成为独裁者,不断把斗争推进下去。杜庞看到了革命斗争常态化的机制:革命必然产生敌人,而在敌我对立的革命环境中,对阴谋和潜在敌人的恐惧会把并非敌人的人指认为敌人。某些革命者出于其真实的或者是为了推进革命而展现出来的激进立场需要敌人的存在,因此他们会创造敌人甚至把朋友转化为敌人。一旦革命发展到这个阶段,革命者为了避免自己被指控为革命的敌人,也就是说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必须竭力掌握甚至垄断权力,因为他们一旦权力旁落则可能沦落为革命的敌人而遭到清洗。于是恐怖统治导致掌权者不得不出于自保而不断维系甚至扩大恐怖,维持例外和战争状态,否则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正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