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
原标题:谁是中国近代第一所大学?
编者按:究竟哪一所大学才是中国近代第一所大学?对于这个问题,学术界长期以来都是众说纷纭,争论不止。从逻辑上讲,答案理应是唯一的,只要有一种说法能够被证明与史实完全相符,那就意味着其他所有说法都是无法成立的。不过,由于“大学”一词本身并没有一个明确而统一的定义,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和弹性,再加上中国近代高等教育在非常特殊的社会背景下产生与发展的复杂性与多样性,如若在“中国近代第一所大学”一语中附加上若干特定的修饰用语,那么,多个冠以“第一”名号的说法也是可以并存的,而且还能更好地反映出中国近代高等教育发展的多元化特征。本文作者以梳理史上各式各样的“第一”大学,构筑了一条近代高等教育在中国的土地上萌芽、滋生,并不断成长、推进的“时空轴”,客观地展示了中国近代高等教育在非常特殊、复杂的社会环境下多源萌生和多样发展的真实历史进程。
“西学东渐”中诞生的中国第一所西式大学:澳门圣保禄学院
诞生于西方中世纪的“大学”被引入、移植到中国的土地上,最早发生在明末清初“西学东渐”的第一次浪潮之中。1571年,欧洲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在澳门创办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所西式小学——圣保禄公学。1594年,其升格为大学,并以圣保禄学院(俗称“三巴寺”)之名正式注册成立。这不仅是中国的土地上出现的第一所西式大学、教会大学,而且是整个远东地区创办最早的西式大学之一。
澳门圣保禄学院(资料图)
圣保禄学院的办学体制以葡萄牙历史上的第一所大学——科英布拉大学当时的章程为参照,并因地制宜地进行了修改。其课程设置既包括神学、拉丁文、哲学、文学、历史、地理、法律、艺术、音乐、人文学、语言学、逻辑学等在今天被视为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的科目,也包括数学、天文、物理、化学、医学等自然科学方面的内容。其教学形式、考试方法、论文答辩、学位授予等制度均仿照欧洲大陆的大学制度而设立。学院还拥有一个藏书4000多册的图书馆以及印刷厂、诊所、药房、天文观象台等办学设施。总之,就当时的历史条件而言,这所学校在各个方面都可谓达到了大学的标准。
1762年,圣保禄学院被葡萄牙政府当局关闭。在其前后长达168年的办学历史中,这所学院培养了数百名高级专门人才,对中西文化交流作出了重大贡献,其师生中不乏利玛窦、徐光启、艾儒略、毕方济、汤若望、南怀仁、吴渔山这样的著名学者。虽然它早已永远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其在中国土地上开西式大学之先河的历史地位,却是不容抹杀的。
国门洞开后教会大学的再度出现:登州文会馆和圣约翰书院
过去一段时间,有不少学者认为上海圣约翰大学是中国近代第一所大学。圣约翰书院1891设立正馆(即大学部),首批招收学生2人(次年再招1人),正式开设了三年制的大学课程。1895年,正馆首批3名学生毕业。
1896年,圣约翰书院经改组、扩建,成立由文理、医学和神学三科组成的大学部。1905年,该校将正馆学制统一改为四年,年底,按照美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大学条例成功注册,“得授予美国大学毕业同等之学位”,其中文名称也在不久后正式改为“圣约翰大学堂”。
圣约翰书院(圣约翰大学)建校初期,曾经在中国教育史上创造过多个“第一”:第一份文理综合性大学学报,第一场运动会,第一个校友会,第一个研究生院,第一份学校发行以及学生自办的英文刊物,第一次引入考试名誉制、选科制等西方教学制度,第一座现代化的大学体育馆……
然而,近年来,随着一些学者对中国近代高等教育史研究的不断深入,大家逐渐发现,中国近代最早的教会大学是位于今山东蓬莱的登州高等学堂。
1864年,美国北长老会传教士狄考文在山东登州府城开办了一所学制6年的蒙养学堂。到了1873年前后,添设“高等科”,“分置正、备两斋,正斋视高等学堂之程度,即隐括中学于内。备斋视高等小学堂之程度,而隐括蒙学于内”,学堂的英文名称也随之而更改为登州高等学堂。
登州文会馆(资料图)
此时,登州高等学堂的实际程度已与当时西方的高级中学大致相当,还附带开设了相当一部分大学课程。正斋学生进行了大量自然科学实验,实验课的内容甚至比狄考文早年在美国读大学时所见的还要多。1877年1月,登州高等学堂第一届3名学生毕业,狄考文在为他们举办隆重的毕业典礼的同时,将学堂名称正式更改为文会学馆(简称文会馆),“因此馆将天下至要之学汇聚于兹,取以文会友之意也”。后来,由文会馆沿革演变而来的齐鲁大学,便将这三人视为该校的第一届校友。
登州文会馆在中国教育史上创造的众多“第一”可谓数不胜数——第一套全面、系统的自然科学课程,第一批通行全国的新式教科书,第一个使用阿拉伯数字等西方现代数学符号,第一个引进X射线理论知识,第一个使用发动机、亮起电灯、制造电子钟,第一个使用白话文教学和写作,第一个引进西方现代音乐声学理论,第一首学堂乐歌,第一个发展学生自治组织……
事实上,登州文会馆不仅仅是中国近代第一所大学,更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当时,文会馆拥有“中国最多和最好的物理、化学仪器设备”,与同时代的“美国普通大学一样好”。曾先后担任京师同文馆、京师大学堂总教习的丁韪良,曾盛赞文会馆为“伟大的山东灯塔”,认为“中国任何高等学校都没有像狄考文博士创建的登州文会馆那样进行完全的科学教育”,为此,在1897年京师大学堂尚在筹备之时,他就一次性地聘请了12名文会馆毕业生前去任教(目前能核实姓名的有8人),其所聘西学教习中只有1人不是文会馆的毕业生。
1901年,山东巡抚袁世凯在省城济南筹办山东大学堂(次年改为山东高等学堂),并聘请登州文会馆第二任馆主赫士来堂担任总教习,赫士亲率18名文会馆师生受聘前来,并以文会馆的办学实践为蓝本,制定各种管理及教学制度,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让山东大学堂成功开学,成为全国各省大学堂创建工作的突出典范。
至20世纪初,在登州文会馆“领有毕业凭照,效力于教界、学界者,以三百数。踪迹所至,遍十六行省”,北至东北,南达云南。除了京师大学堂与山东大学堂之外,在圣约翰大学、南洋公学、震旦大学、燕京大学、山西大学堂、金陵大学、江南高等学堂、两江师范学堂、浙江高等学堂、之江大学、雅礼大学、河南高等学堂、云南优级师范学堂等全国各地的多所高校(包括它们的前身在内),均有文会馆毕业生在其中任教,在这些地区的近代高等教育事业逐渐兴起与初步发展的过程中,输出了大量宝贵的人才资源,作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