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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体路线”不变
导弹技术瓶颈或是朝鲜妥协重要因素
2018-03-31 19:54:47
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在几乎灭有预兆的情况下突然访华所引发的影响还在持续发酵。尤为令人关注的是，金正恩在于习近平的会谈中主动提及了“半岛无核化”，与之前的强硬态度大相径庭。
朝鲜真的在拥核问题上发生了转变吗？多维新闻记者采访了吉林大学东北亚研究院副教授王箫轲。他认为，史上最严制裁、美国的极限施压与朝鲜在导弹方面很可能遭遇的技术瓶颈让金正恩在拥核态度上有明显让步，但这并不意味着朝鲜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拥核立场。此前那些认为朝鲜要“带枪投靠”的声音，忽略了朝鲜一直以来在大国之间搞平衡的基本外交政策。
金正恩“闪电访华”或许是中朝关系发展的重要转折（图源：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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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金正恩访华显然与即将到来的朝韩首脑会晤以及很可能成行的朝美首脑会晤有关。不少分析认为，朝鲜之所以在核问题上做出妥协姿态并主动向美国抛出橄榄枝，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以美国为主导，但中国发挥主要作用的联合国制裁让朝鲜到了一个很困难的地步。金正恩在与美国会谈之前先跟中国通气，是不是有一种希望缓解制裁困境的意图在里面？
王箫轲：对，有这方面的考虑。我和我的同事去年8月份的时候，应金日成综合大学邀请，到平壤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当时联合国最严厉的制裁还没有完全实施，但是能看得出来对朝鲜的影响已经非常明显了。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朝鲜政府在收紧外汇。以前的话，平壤是允许用人民币直接购买商品的，去年8月份的时候商贩虽然偷偷地还在收，但是已经不敢明着收了人民币了。这就是朝鲜政府在收紧汇率，因为它外汇几乎要耗尽了。
尤其是中朝贸易这一块，经过珲春口岸进口到中国的海鲜、轻工业品、纺织品几乎完全终止，而且大批的劳务人员已经返回朝鲜国内，所以影响非常大。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特朗普政府的极限施压，确实让朝鲜感受到了战争的威胁。去年3月份美韩联合军演（鹞鹰和关键决断）时，海豹（六队）、三角洲、游骑兵、绿色贝雷帽等四支王牌特种部队全部进入朝鲜半岛，针对朝鲜展开了斩首、破袭指挥部、定点清除以及巷战的演习。12月份又进行的“警戒王牌”空中演习，还演练了精确打击导弹发射车、远程火炮。特朗普提出的“流鼻血”战争，还意在不发动全面战争的前提下，定点清除朝鲜的核设施和其他重要战略目标。所有这些，都让朝鲜真切地感受到了被打击的危险。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核试验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了。朝鲜进行的六次核试验，从技术参数来看，有专家认为可能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氢弹，但氢弹也好，原子弹也好，从试验的角度来讲，技术已经基本成熟了。
而在远程导弹方面，我相信朝鲜遇到了技术瓶颈，所以终止核导试验对它来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当然金正恩访华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中朝关系的重要性和中国在朝鲜半岛事务上的不可替代性。经济贸易的相互依赖度非常高。而且朝鲜受到的制裁是联合国的制裁，虽然同时也有美国、日本的单边制裁，但很明显，只跟美国谈，并不能让它完全解除制裁。尤其是朝鲜跟中国还有一个传统的友好关系在里面，如果不去用这个关系的话，对朝鲜来说是得不偿失的。朝鲜在无核化问题上作出妥协的话，中国可能会向联合国安理会提议放宽对它的制裁。而且，也可能在不涉及制裁的领域，向朝鲜提供更多的人道主义援助和恢复、加强经济合作。
王箫轲认为朝鲜很可能在导弹上遇到了技术瓶颈，这是金正恩在拥核态度上妥协的重要原因之一（图源：Reu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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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但是还有很多专家认为，朝鲜的核武器小型化这一步可能还需要一到两次核试验去完成。
王箫轲：技术方面的知识我了解有限，这方面专家的意见我也不好评论。2016年的时候，美国国防情报局的分析认为朝鲜已经实现了弹头小型化。我觉得从第6次核试验来看，其政治意义就超过了军事意义。而且，现在朝鲜的主要技术瓶颈不是核，而是导弹。
我刚才说到的技术瓶颈问题，主要是导弹的材料问题。如果朝鲜要造远程导弹的话，它有一个难点是很难攻克的，就是重返大气层的时候，导弹表面的耐高温涂层。而制造这种涂层，不是知道几个公式就行的，这是一个国家整体工业水平的体现，需要具备复杂、精密的工业加工能力，这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在国际制裁如此严厉的情况下，朝鲜既不可能得到原料，也不可能得到技术。
所以朝鲜在导弹技术方面难以突破，又面临着严峻的经济形势和军事上的威慑，自然就考虑到做出一些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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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公开报道显示，金正恩上台后，曾经向中国发出过访华的请求，但是被中国拒绝了。这次访华得以成行，很多人在猜测，是不是朝鲜在核问题上有了切实的妥协与让步，所以中国才同意他来。
王箫轲：我基本认同这个观点。如果朝鲜在核问题和导弹问题上没有做出一个让步，或者说一个妥协的姿态的话，那金正恩访华对中国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情，就意味着中国支持，或者说暗地里默许了朝鲜的这种行为。
所以说这次我相信应该是朝鲜会在核导问题上做出一个明显的让步，我猜可能是冻结或者暂停核武器试验与导弹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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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之前也做过核冻结的动作，但几次反复之后，似乎体现出的思路是“可以割韭菜，但不能拔大葱”。那么这一次朝鲜是真的在拥核问题上改变了立场，还是又进入到半岛局势的一个新的循环当中？
王箫轲：我相信朝鲜这次并不是彻底改变拥核立场，它可能做出一个暂停或者是冻结的姿态。从整体上来看，让朝鲜弃核还将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过程，而且出现反复的情况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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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美双方都基本同意举行首脑会谈消息公布后，中国学者中间关于“中国被边缘化”、“新冷战”、“朝鲜带枪投靠”的声音不绝于耳。金正恩访华是否可以视为打破了这些说法？
王箫轲：包括带枪投靠也好，说朝鲜选边站、冷战也好，实际上是忽略了一个基本的问题：朝鲜的外交从金日成时代开始，一个基本特征就是所谓的“主体路线”，即不依靠任何人，只依靠自己。它不会完全依赖中国，也不会完全依赖美国，更不会完全依赖韩国。
朝鲜之所以要拥核，就是想打破朝鲜王朝历史上的“事大主义”。所以要说朝鲜“带枪投靠”，第一，他是不是投靠？第二，美国能不能接？这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而特朗普这次之所以愿意跟朝鲜谈，主要的原因也不是他改变了对朝鲜的立场，而是要服务于美国国会的中期选举。所以说美朝之间真正和解的路还很长。
朝鲜历来就是在大国之间搞平衡的外交政策，这其实是朝鲜外交的一种常态。单独投靠某一个国家，反而对朝鲜来说是不正常的。
撰写：戴仑 嘉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