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12-1-7 18:31
最近有同事给我看了一份他父亲的遗物———苏州市一九八一年春节主要商品供应表。这份供应表是当年“苏州市商业局、供销社和粮食局春节供应办公室”联合印发的。虽然年份不是很长,三十年,犹如一瞬,但它是物资匮乏年代春节凭票计划供应的见证。说它珍贵吧,倒也未必,破纸一张,当时家家户户都有,上面没有书法或绘画作品,但是现在能拿出这张供应表的人是少之又少了;更值得纪念的是,当年他家为了过一个稍微像样的春节,把《供应表》视为至宝———凭供应表所列,可以一目了然春节求购的物资,不至于遗漏而懊悔伤心。
供应表上一共列出了25种副食品,大到家禽、小到黄豆。以户为单位供应的只有4样,它们是:家禽1只、油氽肉皮4两、金针菜2-3角、香烟7包。可怜啊,这些就是过年的“大件”了,当家人叹息,过年气氛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以个人为单位、按人定量供应的有21样。这些副食品现在说来寒酸,食油2两、粉丝半斤、油面筋2两、鸡蛋1斤……不说也罢,现在想来还是心酸。春节主要商品凭票供应的物资,一般只供应到大年夜,只有豆制品、皮蛋、花生是可以供应到正月半的,所以春节里要省着点吃,细水长流,以便节后防饥。
供应表上清晰地留着他父亲的笔迹:凭19号备用票购买鲢鱼1斤,凭9号香烟票选购大曲酒1斤。他父亲还记录了(购)鲜肉12.5元、鲜鱼11.5元,但是没有说明凭的是什么票证。由于时间的冲刷,他的记忆里也没有留存这方面的信息。也许,一九八一年春节时,已经粉碎“四人帮”三年多,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也已经召开,社会生产有了一些恢复,鲜肉和鲜鱼可以不凭票供应了吧?我希望这是真的。
买年货仅有备用券、香烟券、粮票、粮油供应证当然是不行的,还得有钞票。
他父亲还在供应表上记道:户票购物,花了8.7元,每张个人票购物总需是23.65元。以这个费用来说,只够现在买一个菜,简直不可思议。我仔细查阅了供应表,最贵的是家禽,每只3.8元,最便宜的是黄豆芽,才0.06元1斤。现在的年轻人可别以为那时的物价低,日子就好过。这个物价与当时的收入是相符合的。那时,一般家庭夫妻俩的月工资不足百元,而且没有年终奖和年底双薪,只有靠平时勤俭节约,才能换来这一顿可怜巴巴的年夜饭。
有了两票,还是未必能顺当地吃上年夜饭,因为虽然凭票计划供应,但是大多物资还是货源缺少,加上平时家家缺吃,人人趁过年煞馋,造成了供不应求的断货现象是常事。天还没有亮,4-5点钟就得去菜场排队,等候购买。为了同时买到鲜鱼和鸡蛋等几种副食品,人在几个队伍里穿梭往来,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我那同事说:“有一次好容易排队轮到了购买冻鸡,但我出门时明明拿的是可以购买1只冻鸡的5号券,却错拿了买粉丝的8号备用券。我与营业员商量先卖给我,待上班路过时补票给他。但是营业员说:‘你看,收的票都贴在这个硬纸板上,要回去交验的。假如你去了不拿票来,叫我怎么交差?’不管我怎么解释,他就是不肯通融。等我回家换票再来,排在后面的人性急直吼:‘排队、排队,到后面排队去!’营业员把我晾在了一边。我只好重新排到了队伍的后面。等我买到冻鸡,已是小得可怜。因为冻鸡是凭户票购买的,前面的人当然把大的选购去了”。更有甚者,洗衣服时,他把一张糖年糕票洗烂了,过年当然缺少了甜蜜和高兴。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 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我手持这张供应表,心里沉甸甸的。我为那个年代当家人煞费苦心张罗年夜饭而扼腕,为今天购买年货的便利而快慰,为今天年夜饭的丰盛而高兴。我提醒我的同龄人,不要忘了那个清苦的时光; 告诉我的后人一定要珍惜我们这个物质丰富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