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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与文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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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12 11:44: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大爱洋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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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我的理解:在整个过程中,林洙起了推动促进的作用。相比林徽因对梁思成在学术专业上的灵感启发,相互扶持;林洙对梁思成的帮助督促,让梁一步步滑进文革的沼泽,命运的深渊。

  如今公众对梁思成的印象,特别是晚年,一定是个悲剧的形象。提到梁思成,一定会联想到文革中的各种折磨,然后侮辱而死。至于为什么受折磨?估计99.9%的人会说:因为梁思成主张保护北京城啊。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大众对国家的误会。起码在这个问题上,国家比较无辜。
  事实上,梁思成的文革遭遇,跟主张保护北京城基本没关系。简单说,因为保护北京城,反右时期梁思成受到很大压力,他的各路对手们也磨拳檫掌蠢蠢欲动,但,最终,因为梁思成自己的妥协,在政协会议上公开做了检讨,同时,也许因为统战的需要,上层保护了他,因此,面对浩大的反右运动,梁思成安然而过,并且在1959年,光荣入党。(梁思成的入党,还是上面追着他的,要求他递交入党申请书,侧面可以看出上层对梁思成的某种期望)
  然后,时间走到文革。在林洙的所有文字里,文革是被一再提起,反复提及的,但是,她又从来没有明确说清楚梁思成文革遭遇的起因,很多关键地方语焉不详,甚至,连梁思成被定性为“反动学术权威”的时间,都一直错误着,直到最近(2013年)的一本书里,还是错误。
  新闻事件最基本的5W+1H原则(when,where,who,what,why,how),在很多历史事件中也适用。有个细节让我疑惑:
  因为支持“梁陈方案”,清华教师程应铨成了右派,梁思成安然无恙,后来还步步高升,但到了66年文革爆发后,一开始程应铨并没有受到冲击,在亲友的回忆文章里,程在66-68年上半年日子还是不错的,摄影,打球,游泳,几乎可以算逍遥。而梁思成却在文革一开始就受到冲击,而查询相关资料,事实上,梁思成真正被定性为“反动学术权威”,是1968年8月,在中央文革小组对梁正式定性后,68年11月7日,清华大学召开对梁的批斗会,梁的病情因此恶化,11月17日在周总理的关照下,进入北京医院。也就是说,梁在成为反动学术权威10天后,就得到了保护,然后一直住院接受治疗,直至去世。
  以上事实引发一个最合理的疑问——既然梁思成在68年8月才被定为“反动学术权威”,那么,在66年6月文革初期,对梁的大字报是因为什么?对梁的批判以什么理由?
  好吧,再去查资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唉,不能说吓一跳,只能说唯有一声叹息!
  想想梁思成和2位林姓夫人的一生,用一句话描述内心感觉:
  最初是天堂,最后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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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12 11:44:46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史实比较无趣,请耐心-----------------------------------

  感慨发完了,开始梳理事实:

  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汇报》发表姚文元文章《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拉开持续10年之久的文革大幕。此后,对《海瑞罢官》的批判,从文学界,戏剧界,扩大到史学界,哲学界等社会科学个主要领域。

  《海瑞罢官》的作者是当时的北京副市长,著名明史学家吴晗。

  如今我们都知道,当年的纷纷扰扰,文艺界的纷争,反映的其实是中央最高领导层的分歧。可惜当时的人们不知道,所以,面对来势汹汹的论争,人们或主动或被动地寻找自己的位置。这种寻找,与后来的混乱岁月相交,造成了一幕幕人生悲喜剧。梁思成原本有机会可以避开的,但很不幸,他终究没有躲过去。

  1966年2月3日,北京市委书记彭真召开会议,根据讨论结果拟定《二月提纲》,对《海瑞罢官》的各种批评意见提出立场,该提纲递交毛,毛阅后没有表示反对,于是,该提纲做为中央文件下发。

  1966年2月2日,江青在上海召开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也是关于《海瑞罢官》的批判问题。会议记录结集成《二月纪要》,记录经毛三次修改,在4月10日以中央文件形式发布给全党。

  《二月提纲》和《二月纪要》,名字很接近,但内容是对立的,M对江青版纪要的支持,表明了立场,几乎从幕后走到前台,把文革更往前推了一步。

  前后只差一天的南北两场会议,表面上讨论的是关于文艺的批评问题,实际上却是两种路线,两股思潮,政治权力的斗争。

  插叙——不要嫌拉得太远,已经精简再精简了,之所以要列出来,都是有用的。不把前因后果交待完整,就看不清梁思成举动的悲剧性。继续。

  1966年3月17-20日的会议上,毛称吴晗“反共”,还点名批评彭真,认为中央很可能出修正主义。

  4月9-12日,因为毛的表态,中央书记处开始批判彭真的“错误”,并决定撤销《二月提纲》

  4月16日,在以上背景下,为了表明忠于党,忠于M的立场,彭真匆忙决定在《北京日报》公开批评邓拓,吴晗,廖沫沙以及《三家村札记》--------新中国成立后最大的文字狱由此开始。

  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当年无论批评《海瑞罢官》也好,批判《三家村》也好,实质并非文艺批评,学术讨论,而是政治斗争,是四人帮在毛的默许下,希望冲破北京市委,冲破全国各级政府,重新树立毛的绝对权威,从而为自己夺权铺路。

  很显然,这是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

  很不幸,一生与政治保持距离的梁,终于还是卷了进去……

  因为毛明确表达了对北京市委及彭真的不满,为了挽救,彭真1966年4月16日在报纸公开表态批评吴晗,同时,北京市委领导下的各机构,各民主党派也都行动起来,组织人员,对吴晗开展了批判活动。

  终于,轮到梁思成了......

  1966年4月中旬,民盟中央成立3个批判吴晗的小组,打算分别从不同角度,深入推进。

  1)从吴晗的著作,文章,报告批判;

  2)从民盟的活动批判;

  3)揪吴晗的老底。

  其中,梁思成被指定为第一组召集人。梁自己说“担子很重”。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梁思成都忙于写批判吴晗的文章,梁在给林洙的信中写到:

  “这几天,就忙一件事:写批判吴晗的文章。有两个晚上都搞到一点钟才上床,但是,晕头转向的现象并不见显著增加。今天中午,已经完全脱稿并誊抄复写了三份,正好下午大人常委会,带进城上交了。……这是过几天民盟中央即将召开的斗吴晗的一篇发言稿,再过几天肯定将在报上发表。这篇稿中所揭露的吴晗,将像一个重磅炸弹,千千万万工农兵的怒火将会冲天万丈地烧起来。等着看热闹吧!”------1966年4月26日

  1966年5月11日,梁思成又为民盟通讯写了一篇批判吴晗的社论。梁自己感慨“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写这种文章”——这句引文来自王军《城记》,充满了无奈的被动之感,但我看到的资料不是这样,到时候摘录于文后。

  北京市委开展的各项“自救”行动并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最后还是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几乎整套班子的人员都被抓进去了。

  5月4--26日,彭真正式被批判,与杨尚昆,陆定一,罗瑞卿等人一起,定性为“阴谋反党集团”。

  对于北京市委之前对吴晗的批判,也定义为“妄图舍车保帅的假批判”,于是,当时批判过吴晗的人,反而被拉出来进行批判,梁思成因为那2篇文章,也卷入其中。

  1966年6月,清华大学出现批判梁的大字报,称他为彭真同伙的反党分子,反动学术权威,此后,对梁思成的各种批判接踵而至.........

  1968年8月27日,梁思成被中央文革小组定性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之前出现这个称呼,只是大字报上的,不是官方正式的定性,一直到68年8月底,官方才正式给梁定性)

  11月7日,清华大学召开梁思成批判大会。会后,梁思成的病情恶化,11月17日,在周的过问下,住进北京医院,然后一直住院接受治疗,直至1972年1月9日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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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12 11:45:15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上,大致梳理了文革期间梁思成的遭遇,列完事实,开始分析:

  根据资料可以看到,文革开始对梁的批判主要源于2个理由:

  1,认为他是彭真同伙的反党分子

  2,因为写了对吴晗的批判文章,反而引起自身被批判。

  在林洙的回忆文字里,有关于第1条的简单记录,说当时清华批判梁思成,要他交待跟彭真的关系,然后林洙用了一句模糊的话一带而过:“梁思成和彭真的关系众所周知”。

  这个“众所周知”还真是用得高明,既回避了自己想隐晦的事,又似乎对读者给出了交待。

  在如今的一般文字材料中,彭真和梁思成基本都是以对立面的形式存在的,关于北京城的保护问题,梁思成跟彭真一直在争论。怎么就成了“同伙”?

  其实,把梁思成与彭真联系在一起的是有件事:

  62年4月底,林洙主动要求到梁家整理资料,而且是夜晚上门,每每呆到9,10点钟。2个月后,62年6月17日,两人登记再婚。当年他们的关系一公开,就闹得沸沸扬扬,亲友,同事,子女没有一个赞成的。大家不是反对梁再婚,只是反对林洙这个人。

  但那些汹涌的反对议论之声终究是平息了,起关键作用的就是彭真。面对大家的纷纷反对,彭真说了句话:“我们还是尊重梁思成本人的意愿”(见梁思成学生所写的梁思成传《一代宗师梁思成》)。因为彭真的社会地位和官职,这句话终于平息了事态,梁的再婚也终于尘埃落定。

  62年的纷扰,加上又是涉及大众最“喜闻乐见”的情感话题,这件事在人们的记忆中显然是印象深刻的,四年后文革爆发,因为彭真的被打倒,清华出现对梁思成的大字报,称之为彭真的同伙。

  这里,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再婚,梁思成透支了自己大师的声名,也耗尽了之前学者的威望,因为再婚对象的选择过于任性,加上林洙前夫程应铨的事,这场婚姻,早已不是简单的老教授和小保姆,而是变成了讨论知识分子的行为底线,数十年后,还有人说梁的再婚是挑战这个底线,所以被人广泛诟病。当年那场再婚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并不是反对梁思成再婚,只是反对林洙这个人。如果换个人选,也许就没有那么多非议。

  说梁思成因为再婚,透支了自己大师的声名,耗尽了学者的威望,可见林洙早期的回忆录《困惑的大匠梁思成》,2001年山东画报出版社,在这本书里,林洙自己写,文革时学生们在梁家大门上贴上“狗男狗女”这样的对联。如今,林洙当然很委屈地说,那是“人身侮辱”,但是,有几个“反动学术权威”会受到这样的言辞侮辱?

  文革中常见的批判用词一般都是与政治相关的,比如:黑帮分子,叛徒,封建余孽,封资修,反党分子,封建残余等等,而“狗男狗女”这种,在中国文化里明显指向男女关系人品问题,梁思成有什么方面能跟这些拉上关系?除了个见鬼的再婚,还有什么?学生们说这种话,肯定夸张了,但从侧面可见当年,周围人对他们的再婚,是怎么看的,大概,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林洙如今执着地要证明自己的功劳,一再展示自己与梁思成的“爱情”,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和梁思成,不是“狗男狗女”。

  真是作孽啊!当年梁思成和林徽因,金童玉女,佳偶天成,梁启超那么满意欣慰的长子夫妻,最后,长子居然成了那样的形象,就算是侮辱,这个词很多同样被打倒的学者教授肯定都没得到过,为什么,偏偏对梁思成用上?

  按60年代的社会风气,大晚上离异女人主动上门,夜聊之后,2人关系迅速变质(全部过程2个月都不到),最后女人成功上位,虽然女方的不堪更多一些,但在当年的群众看来,男人也不是完全无辜。

  这个词当然不对,但这个词透露出的信息,未必一定错。梁思成和林洙的开始,的确不堪,最起码,不那么正常。为什么梁思成的再婚议论那么大,几个原因吧,1,程应铨的因素,2,这段感情开始的方式很另类,林洙主动上门的动机太功利,并且不堪。

  梁的再婚,在人选上非常昏庸,挑战了传统知识分子的行为底线,开始的方式又非常暧昧,所以当时被人广泛诟病。以至于梁思成的儿子休假回到北京,在公交车上都能听到别人的闲话,梁从诫说自己觉得非常尴尬难堪。几年后文革到来,群众对梁思成贴出大字报,显然有之前心理上对梁思成鄙夷不屑的因素在。

  很多表面上看着很堂皇的事,也许私下的起因都很不上台面:

  比如,54年建筑界对梁思成“大屋顶”的那场批判,最初几篇来势凶猛的批判文章,作者C某G某,真的跟梁思成单纯是学术之争吗?当然不是,实际上,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羡慕嫉妒恨--------在先前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方案中,C某等人的方案差一点点就能成功,偏偏,梁思成与C观念分歧,并给上层进言,最终梁的建议被采纳。C某离那个辉煌的顶点咫尺天涯。

  另一方面,哪怕在文革的乱世中,有些品格,有些精神的力量还是起作用的。

  比如,文革后,工宣队进入各大高校,革委会掌权。虽然对教授学者,整体上这些革命群众都是持批判态度,甚至,引发了很多悲剧。但是,学者的人格魅力同样也会发生作用。曾经的梁家客厅成员,经济学教授陈岱荪,就是因为本身的高风亮节,让工宣队员对他颇为尊重,甚至,路上遇见还会致礼。

  根据以上事实,再来看梁的再婚,带给了他什么?

  林洙行动力一流,明确目标,主动出击,3周时间,利落搞定。60年代初的大陆社会风气,保守而正派,梁思成之前的环境,一直是上层知识精英的圈子。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行为举止,比如晚上主动上门陪聊天之类的,显然免疫力不足,于是真空漏气了。再1个月后,2人再婚。真的非常神速的进程,先不说林洙如何,做出这样选择的梁思成,在周围人的心目中,个人信用见底透支,大师形象轰然倒塌,精英色彩不再,学者操守不存,在反资产阶级,反修正主义的运动中,不打倒你,还打倒谁?

  再来说第2个理由

  没看到梁思成批判吴晗2篇文章的具体内容,《梁思成全集》里也没有收,林洙反复编辑出版梁的文章合集,也从来不提这2篇,可见,这2篇文章大家都不喜欢,结合当时环境,很容易想象,这2篇东西写了些什么。

  梁思成的专业领域是建筑,吴晗是历史,文革的导火线是历史剧《海瑞罢官》,无论怎么看,梁思成都不具有批判吴晗或《海瑞罢官》的资格和能力(从学术专业角度说)。但是,梁还是写了,那从什么角度来批判呢?只有政治了。而梁思成之前的人生,都是远离政治的。

  无论30年代在北平,还是抗战时期出入重庆,梁都尽量避开政治,林洙回忆录里也有相关记载。哪怕从建国后一直到文革前,尽管梁担任了些职务,但大家都知道,那只是国家对知识分子的政策,他们离权力斗争圈,还是很远的。

  那么,一直埋头专业,不善政治的梁,怎么就写了那样的文章?

  我的理解:在整个过程中,林洙起了推动促进的作用。相比林徽因对梁思成在学术专业上的灵感启发,相互扶持;林洙对梁思成的帮助督促,让梁一步步滑进文革的沼泽,命运的深渊。

  文革时期,有关部门组织人员写批判文章,是很常见的事。比如物理界就要求周培源,吴有训等人写批判爱因斯坦的文章,但周吴2人都抵制了,没写。外交部的乔冠华也接到过这样的批判任务,但在前妻龚澎的坚决要求下,也是抵制拒绝了。要求梁思成写文章容易理解,但梁的接受有点出人意料。以梁的严谨,对于他完全不熟悉不了解的项目,他最正常的姿态应该是拒绝吧?

  有资料可以证明,在文革中,对于这类的书面作业,林洙是非常接受任务的,同时,她也要求梁思成能做好。

  因为林洙的支持和推动,梁思成写了批判吴晗的文章,或者说,因为林洙的存在,让梁自觉地紧跟社会思潮,明明60多年不涉政治,却无意中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就在那2篇文章脱稿的一个多月后,梁思成收到了对自己的大字报。

  66年6月9日,梁思成说:“批判吴晗的会,拖来拖去,又不开了。……中央统战部指示,准备的文章可以作为大字报在本单位贴出,也可以送报上发表……指示要重在揭发。我的稿子随同形势的发展已改了八次,向党委请示后,来决定用什么方式发表。……清华大字报太多,但是我差不多没有条件去看,苦恼极了。”

  看到这里,只觉得悲哀,记录下这些文字的梁思成,一定想不到自己也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了,就在几天后,清华出现了对梁思成的批判和大字报,梁思成多年最亲密信任的同事,助手,莫宗江,对他的批判尤其深刻,火力强大。

  紧跟形势奔跑的梁思成,终于跑不动了,困惑,沉默,是他仅有的可以表现的方式。但这一切,全部都是别人的错吗?不能把一切悲剧,简单笼统地归结为“文革”,文革不是一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梁思成最后几年的困惑沉默,与其说是因为对学术专业的迷惘执着,不如说是因为被形势抛弃隔离的不解彷徨,梁思成肯定很想不通:为什么我那么积极要求上进,紧跟党走,最后还是成了反动分子?甚至就在十几天前,他还激情洋溢,信心满满地说:“一步步挖,总要把黑线的老根挖出来的”,“这还不是社会主义文化大革命的结束,而是“第一幕”或“第一场”而已,还有一些牛鬼蛇神未被揪出来呢”,结果,短短数天后,他自己也成了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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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12 11:46:09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摘录部分梁思成和林洙当年的通信,林洙65年9月----66年6月中旬在京郊延庆参加四清运动。

  66年4月13日 林洙

  我从吴晗的问题中更进一步体会到一个人要革命到底,做一辈子革命派不是件容易事。非得有坚定的信心和决心不可。我又有点不放心,吴晗是你的老朋友,过去他发表的这些文章你都看过没有,看出问题来没有。因此我联想到《营造法式》的“序”是不是应当更慎重全面地考虑一下?在“序”之中是否可以更虚心些把自己过去对《法式》的错误认识也提一笔,今天的认识,也可能有错误和不全面,希望读者指正。不要摆出一个权威的架子,这点只是提供“掌柜的”参考。

  你关心我的主观世界,我也同样关心你的主观世界。不过这的确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因此只能等回去后和你细谈。

  66年4月15日 梁思成

  你来信中为我担心的问题,总的说,请放心,在党的领导下,我们和他(吴晗)已经进入了“短兵相接”的阶段。14日(昨天),我先到人大常委会听取文化部的工作报告,休息十分钟时,就溜号到民盟市委,直接向吴晗开火。大家所揭发的,已见今日《北京日报》,请看看这个伪装“左派”的投机分子的真面目。……XX找我就是要了解一下民盟目前斗争情况,在清华要怎么讨论。

  我虽然还未完全清除晕头转向的境界,但冲锋的号角已经响起,党需要我走上火线,我就豁出去了,为此,早上的会尽快地结束,给我留下点养精蓄锐的时间。

  感谢吴晗这反面教员,在批判他的“东风”下,我自己的确有所提高。目前我们虽然在不同的战场上作战,但敌人却是一个,还是并肩作战,让我们坚定地为保卫我们的党和社会主义献出每一分力量!

  66年4月16日 林洙

  昨天忘了一件事,我想《法式》的‘序’要是完了,是否能抽出点时间把老爷的《拙匠随笔》等文章好好看一遍,仔细找找其中是否有什么资产阶级审美观点或封建残余。我感到当前的社会主义革命真正深入到每一个人思想深处,可得在这场革命中站稳立场,自觉革命。今天《北京日报》发表了对“三家村”和“燕山夜话”的批判,这些东西你过去也好像并不认识。

  66年4月17日 梁思成

  民盟市委批判吴晗的会,在开了昨天一次会后,将暂时休会,直至五一以后再继续。

  星五(15日)吴晗作了一次“检查”,可恶极了。这是他第一次承认“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严重罪行”,但在扣了这一顶帽子之后,谈了“九个问题”,全是反扑。还夹杂上自我表功和自我吹嘘,当然还有诡辩和抵赖。最可笑的是他死赖同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没有任何来往,第二天就发表了“三家村”“吴南星”!

  昨天(16日)又向他揭发并质问了一下午,今天《北京日报》上有“一位清华大学的同志”揭露他胆小怕死的,那位同志是谁不用说你也知道,清华只有我一人参加立场斗争。

  今天(17日,星日)上午X来,下午S来,整天其他时间都谈有关批判吴晗及“三家村”的文章。市委已指示,要广大群众一起起来批吴晗,星期一下午总支将讨论怎样开展这一重要的兴无灭资的伟大运动。

  此外,星五晚民盟中央也开了会,决定先不批判吴晗的“学术”方面,专攻他的“政治”方面。民盟市委的批判到一定阶段,再升级到盟中央批判。姚WY的文章发表已将半年,市委指示现在真正的批判才刚开始。先集中火力对吴晗,然后转入对“吴南星”的“三家村”,并且指示不要每人做自我批评,而要攻,以后要大热闹一番了。虽然接连四天战斗,但身体未受任何影响,还是挺好的,今天血压170/90.

  66年4月20日 梁思成

  连收两封信,第二封信收到也已第二天了,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回信的,原因:太紧张了。

  民盟中央成立了3个批判小组,1)从吴晗的著作,文章,报告批判;2)从民盟的活动批判;3)揪吴晗的老底。我被指定为第一组召集人。梁自己说“担子很重”。

  这是一场全面的阶级斗争,一片批判声,每个人都投入,在战斗中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我是越斗就越“立场不稳”,整天摇摇晃晃的,但坚决不下火线。

  市委指示这次先攻吴晗,然后攻三家村,不要作自我检查(那会削弱火力),在攻的过程中,自然会提高认识。老爷的随笔当然要检查的,但不是目前的事。明天上午在家写攻吴文章,下午盟中央讨论。

  66年4月24日 林洙

  你的担子可真不轻,这真正是一场尖锐复杂的斗争,市委说得对,在斗争中自然会得到提高,同时也只有在斗争中才能彻底暴露自己。祝你成功,相信你一定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66年4月26日 梁思成

  这几天,就忙一件事:写批判吴晗的文章。有两个晚上都搞到一点钟才上床,但是,晕头转向的现象并不见显著增加。今天中午,已经完全脱稿并誊抄复写了三份,正好下午大人常委会,带进城上交了。……这是过几天民盟中央即将召开的斗吴晗的一篇发言稿,再过几天肯定将在报上发表。这篇稿中所揭露的吴晗,将像一个重磅炸弹,千千万万工农兵的怒火将会冲天万丈地烧起来。等着看热闹吧!”

  今晚接W(民盟中央的一个高级干部)电话,说:“梁老你的文章真好,充满了战斗性,即将转中央统战部审阅。”

  66年5月1日 林洙

  每天都等着报纸来拜读你的大作,可是还没有等到。……我这儿虽是后期工作,但斗争还是尖锐复杂,下来蹲了几个月,的确对农村中两条道路问题,阶级斗争的问题有个更深的体会。

  66年5月2日 梁思成

  好多天没写信了,无非忙两件事:1,外宾,2,备战-----民盟内部对批判吴晗做准备工作的提法。

  “备战”工作,中央统战部抓得紧,一定要准备好。火力要猛,要打得准,打得狠。所以要以高水平要求这些文章……我的那篇稿子经过几次讨论已有所提高。林洛也看了,给我提供了一条非常好的意见,加强了“火力”,准备充分后,就要上‘战场’了。”

  “五一”上午我没有去游园,晚上上天安门。

  今天下午又“备战”,晚上法国人请我们吃饭。(法国建筑师和工程师的访问团)

  66年5月3日 梁思成

  昨天虽仍是假日,但我却忙了一整天,下午进城“备战”,接着法国人的宴会。

  想不到L突然出现,他说你担子很重,工作得很好。我听了很高兴,希望你站稳立场,牢牢记住用阶级观点观察和分析一切事物。

  “备战”十分紧张,我们这些知识分子开的“兵工厂”,“子弹”总是那样软弱无力,总是那样文质彬彬,真不好办,我说的“软弱无力”是指缺乏阶级感情,这也不是能一下子培养起来的,我这“厂长”怕当不好,真急死人!

  明天下午在家同本系留学生见面,真麻烦,因为这个见面,原定在下午的民盟的“备战”小会也改在晚上了。

  66年5月20 日 林洙

  (谈自己四清工作中的问题)

  彭真为什么好久不露面了,是否有问题?

  66年5月22日 梁思成

  这星期是非常平静的一周,我一次也没有进城,全部时间在家改发言稿。虽然平静,却很紧张。形势发展得太快,思想简直跟不上,所以稿子改了又改,现在总算改到一个阶段,也誊了一遍,明天准备送进城,再审查。

  你们在农村四清中,对于这次文化大革命有什么行动吗?自从Y,Z的文章出来,更可以看出这是一次规模空前的大革命,已经不是一个吴晗或一个三家村的问题,也不只是几个编辑部的问题,问题要大得多,复杂得多。在这整个大革命的战斗中,吴晗仅仅是前哨战中的一个小堡垒。整个战略部署中,下一步怎么打,当然不是由民盟中央决定了。我这篇稿子至多是一颗手榴弹,这几天来的加工,觉得把它的“爆炸力”提高了许多。现在就是枕戈待命,冲锋号一响,我这老兵(年老之老也)就上阵,把它丢出去。

  66年5月24日 梁思成

  昨天下午又到盟中央区碰了一下头,反正我们就是做好一切准备,党指向哪里,就打向哪里。你信中问道的某人(20日林洙问的彭真),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66年5月30日 梁思成

  这一个星期,事情也多也不多。……总而言之,这次文革时一次及其深刻的革命,全国人民都已经投入这一场伟大的斗争中。目前像在看一轴很长的“手卷”,由去年十一月批判吴晗的《海瑞罢官》开始,一段一段地卷过来,将来还会有所揭露。你就注意看报吧。

  总之,在目前文化革命中,到处是一片批判声,借这次东风,在斗争实践中,全国人民的政治觉悟又将大大提高一步。党的队伍将进一步纯洁,团结,巩固。比57年反右的意义更伟大,深刻。真是一片大好形势!

  66年6月2日 梁思成

  这次社会主义文化革命真是一次无比广阔无比深刻的大革命,这是对文化教育界的资产阶级当权派的一次大揭露。今天报上又揪出了L,S,P,每一次揭露都是那么怵目惊心。这是一次对“一切害人虫”的大扫除。一步步挖,总要把黑线的老根挖出来的。

  民盟已决定由民盟中央插手,与民盟市委一起斗吴晗,不久就要开火。

  66年6月4日 梁思成

  听到广播了吧?上次你问的问题得到答案了吧?其实我答复你“不知道”时,我是已经知道了的。但中央未公布,我就只能说不知道。学校中也只有极少数人,土建系仅L,S,Y,W,我五人。今天《人民日报》社论,已明确指出,黑线的根究是北京市委。其实《红旗》第7期《评‘前线’‘北京日报’的资产阶级立场》发表后,再加上彭真久不露面的现象,事实上已经摆的明明白白,已经可以得出应得的结论了。需要认识的是:这还不是社会主义文化大革命的结束,而是“第一幕”或“第一场”而已,还有一些牛鬼蛇神未被揪出来呢。

  这几天北大清华热闹极了,大字报贴满了全校墙壁。昨天(星五)我去看了一次。又晒,又热,又挤,大字报又多,挂得又高,字迹也潦草,我看了约半小时就头昏目眩起来,只好到系里休息一阵子才回家。

  我正在看的时候,正好第一次广播中央的决定,全校欢声雷动,掌声雷鸣。不久,有些单位敲锣打鼓送来大红纸大字报,坚决拥护中央的决定。

  话说回来,民盟批判吴晗的会还未开,等到开成的时候,真要成马后炮了。

  66年6月9日 梁思成

  批判吴晗的会,拖来拖去,又不开了。……中央统战部指示,准备的文章可以作为大字报在本单位贴出,也可以送报上发表……指示要重在揭发。我的稿子随同形势的发展已改了八次,向党委请示后,来决定用什么方式发表。

  清华大字报太多,但是我差不多没有条件去看,苦恼极了。

  ----------------------------------摘录部分结束--------------------------------

  《城记》的作者王军还是很善良的,他笔下的梁思成,对写批判吴晗的文章充满了无奈,但上面引文中的记录显然不是这样。55年之前的梁思成,堪称大师,令人敬佩。但如果全面地了解梁思成在60年代的作为,实在无法得出他完全无辜的结论。当然,梁思成爱国,有着赤子之心,不是因为私利私欲,但是,昏庸总是肯定的。种因得果,林洙对梁思成的影响,绝对不是正面的照顾生活这么单纯,因为再婚带来的声名损耗,更因为后妻的“革命性”推动,梁思成在紧跟形势的奔跑中最终站错队,引来的那些大字报,难道林洙没有丝毫责任?

  也许,林洙可以辩称,那些短视,那些革命化,是当年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是的,大家本来也没揪着她不放,更没要求她忏悔之类的,原本都不约而同轻轻翻过那不堪的一页了,但是,偏偏她自己不肯消停,非要一遍遍诉说文革,说梁思成的惨淡冤屈,说她自己的坚贞伟大,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啊,文革过去还不到60年,怎么能堂而皇之地睁眼说瞎话?

  就算在时代裹挟下,无数事例表明,个体还是能做出不同选择的。而梁思成的悲剧,其中有多少林洙的因素,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林洙现在以文革中对梁思成的照顾"居功至伟",但是,如果换个角度看问题,让我们分析一下梁思成跟林洙的结合,带给梁的,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梁思成因为再婚,声名的损耗就不说了,直接触底,被认识不认识的人调侃闲话,以至于梁从诫坐公交车,都可以听到边上乘客对自己父亲再婚一事毫无顾忌的评论,儿子觉得非常苦恼难堪,心想,这毕竟是我父亲啊,真的希望别人不要再那么说了。

  好吧,情感的私人话题不说,那么在正事领域,梁思成再婚后做了什么?从上面摘录的书信可以看到:一对“积极要求上进”的夫妻,在60年代中期的背景下,相互督促,共同“进步”,只是,庸常如他们,不要说高瞻远瞩,连起码的评判标准都丧失了。在势利短视的林二夫人的推波助澜下,梁思成一头扎进乱世的政治漩涡,完全不是无奈地写批判文章,而是非常积极主动地参与了。

  可悲的是,梁思成和林洙的“积极”最后证明只是虚无,时间给出了结局,如今我们都看到了。

  梁思成在对吴晗积极批判的时候,肯定料不到不久之后,他自己也会被贴上的“反对学术权威”的标签,如此的黑色幽默,令人再次想到MartinNiemoller那段话:

  They came first for the Communist,

  and I didn't speak up because I wasn't a Communist.

  Then they came for the Jews,

  and I didn't speak up because I wasn't a Jew.

  Then they came for the trade unionists,

  and I didn't speak up because I wasn't a trade unionist.

  Thee they came for the Catholics,

  and I didn't speak up because I was a Protestant.

  Then they came for me,

  and by that time no one wa left to speak up.

  回到梁思成与林洙的婚姻,如果说以前还只是猜测,那通过这些信,完全可以证实了,为什么梁思成在文革会如此作为。

  天才诸葛亮,一千多年前就说过了: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在龚澎的坚决下,乔冠华抵制了上面的要求,没有写批判材料。

  梁家客厅聚会中的那些老朋友,个个在文革中全身而过,其中的周培源,吴有训,张奚若,有记录显示他们都接到了类似任务,但都坚决抵制了。

  所以,周培源的身后评价,其中有一段:为人正直无私,刚直不阿,作风正派,从不阿谀奉承,投机取巧。这段评价,梁思成得不到。

  就在北京民盟组织的那个批判吴晗的小组里,金岳霖也名列其中。金岳霖和梁家数十年走得很近,但62年梁思成再婚后,因为对人选的不认可,之前的老朋友从此与梁思成断了来往。到了65年,同为民盟批判吴晗的小组成员,梁思成因为批判吴晗的文章后来引起自身的被批判,而金岳霖,却没有走这个路径。这个事实可以证明前面说的:哪怕在时代裹挟下,有事例表明,个体还是能做出不同选择的。

  反之,乔冠华再婚找了章含之,依附于四人帮,没多久随着文革结束就被隔离审查。

  梁思成再婚找了林洙,之前的精英圈老朋友绝迹,在林洙的监督帮助下,紧跟形势,最终让自己也被批判。

  以上,林洙到底是梁思成晚年生活的光,还是命定逃不开的劫? 是困惑灵魂的守护者,还是把梁思成引向悲剧深渊的的催化剂?

  章含之对于乔冠华后期的负面影响力,评论界都已认可;北大校长蒋梦麟的二婚妻子陶曾谷,对蒋梦麟的负面影响力,评论界也已认可;为什么,同样给梁思成带来负面影响的林洙,反而成了善良坚贞的正面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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