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蟪蛄(北方一种蝉)
额头如蝉夏季鸣蝉曰“蜩”,五月半夏而生;秋季鸣蝉曰“寒蝉”,随凉风而至。古人将不同种类的蝉,当作不同季节的标志,用来提示农时与节令。民间亦有以蝉为食的风俗,无论成虫还是若虫,或油炸或火烤,味道无不鲜美,此法流传至今。对蝉的关注之深,终于使古人用这类昆虫来形容美女的额头,谓之“螓首”。 “螓”字读音为“秦”,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写道,北方人所谓的“螓”,是一种小而绿色的蝉,之所以在《诗经》中用来形容美女,是因为这种蝉的脑袋形状方而周正。古时大户人家娶亲,总要讲求面相,尖嘴猴腮,悲苦妖媚,都算不得好面相,周正端庄的方形额头才受欢迎。蝉的方脑袋,美女的方额头,看上去多少相似。只不过如今若是夸某位美女脑袋像蝉,大约是在嘲笑人家长得如同外星人吧。 
家蚕蚕蛾
眉毛如蛾子触角飞蛾受人敬重,主要托了蚕蛾的福。相传黄帝的妃子嫘祖掌握了养蚕技术,传于后世,人们得以身穿丝织品。因为养蚕,当然少不了对于蚕蛾的细致观察,虽然其他蛾类也十分常见,有些种类还会给农作物带来危害,但蚕蛾的形象作为各种蛾子的代表却是无可争议的。“蝶美于须,蛾美于眉”,这是古人对于蝴蝶和蛾子的细致观察,所谓的“须”和“眉”都是指昆虫的触角,蝴蝶触角常为棒状,纤细光滑,如同胡须,蛾子(特别是蚕蛾)的触角常为羽毛状,宽大多分叉,如同精心描摹的眉毛。 “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这是唐代诗人张祜的名句,写的是杨贵妃的姐姐,也是一位著名美女,后来被唐玄宗册封“虢国夫人”。她嫌浓妆艳抹有损天生丽质,于是只清淡地描了下眉毛,就去面见皇上了。自先秦时开始,“蛾眉”就一直用来形容美女的眉毛,但唐宋之后,“蛾眉”与“娥眉”渐渐混淆,辛弃疾、晏殊、纳兰性德等文豪均选用了“娥眉”,但如今的现代汉语词典中,却主张使用“蛾眉”,使词语回归本意。 
瓠瓜
牙齿如瓠瓜种子“瓠”字读音为“户”,古人分不清瓠瓜、葫芦、瓠子,常将这些相似的植物混为一谈,自明朝以后,这些种类大致以形态相区分:瓠瓜胖大,切开后可以当作水瓢;葫芦有细腰;瓠子近乎于圆柱体。美女“齿如瓠犀”,是说她的牙齿像瓠瓜的种子一样白净。如今看来,这种比喻有些令人哭笑不得,因为瓠瓜的种子成熟后颜色像麦芽牛奶,乳白中带有浅淡的黄色,不算十分美妙。 自古以来,瓠瓜的叶子可以制作菜羹,成熟的果子又可制作水瓢,种子还可用来喂猪,是种为人喜爱的经济作物,至于牙齿本身的颜色嘛——先秦时没有牙刷牙膏,大多数人的牙齿黄如窝头,“麦芽牛奶”色就已经算是很美丽的牙齿了。 
一种蝤蛴(金龟的幼虫)
脖颈如肉虫对于女子的肤色,自古讲求以白为美,“领如蝤蛴”这一比喻也就由此而生。“蝤蛴”读音为“求齐”,指天牛、锹甲、金龟子等甲虫的幼虫,总而言之,就是白净肥大的肉虫子,如今常统称为“蛴螬”。古人见到生于腐木之中的蝤蛴“内外洁白”,于是以之比喻美女衣领之外露出的那一段洁白的脖颈。 一白遮百丑,只要颜色对头,质地可以姑且不去管它。所以杨贵妃洗澡被赞为“温泉水滑洗凝脂”,白而肉感的皮肤,用猪的脂肪来形容,和脖颈如肉虫,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古时甲虫甚多,庄稼秆若是堆积在田里,往往生出类似的肉虫来,民间也把这些肉虫烤来当作食物——皆粮食所化也,一点都不恶心! 
毛白杨的花序
手如杨花《诗经》中称赞美女“手如柔荑”。传承至今,“柔荑”一词依然被用来指代美女的纤纤玉手,滑润无骨,摄人心魄。至于所谓的“柔荑”究竟为何物呢?或曰芦草嫩芽,或曰旖旎杨花,总之是春天里生出的美好事物。 “荑”字读音为“提”,指芦草的嫩芽,以此来形容玉手,鲜活有余,却娇嫩不足——新生的芦草嫩芽,大都是坚韧而蓬勃的,终归算不上柔软。“柔荑”的另一种意向是杨柳类植物的花序。杨柳之花并非到处飘摇飞散的白絮,而是在枝头软绵绵下垂,或黄色或褐色的“毛毛虫”,植物学中干脆称这类花的形态为“柔荑花序”。杨花虽软,无骨之态尽显,色泽却偏灰暗。或许还是将芦草嫩芽的颜色,与杨柳花的形态结合在一处,才是理想的美女之手吧。
身形如山河有人将美女形容为小鸟,有人将美女比作狐狸,但若说到大气华贵、典雅雍容,《诗经》中的比喻则最恰当不过了:“委委佗佗,如山如河。”用山河来形容美女,既有河流的清澈委婉,又有山峰的俊朗刚毅,如此这般的美女,容貌的细节姑且不论,从气场上来看,可够得上女神级别了。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美貌面容或婀娜身段无非外在的体现而已,自信而不狂放,优雅而不妖媚,端庄而不高傲,贤淑而不狭隘,这才是古代女子对内在美的追求。像山河一般的女子,想必不会沦为男子的附庸。歧视女性的“封建礼教”是后来才越演越盛的,先秦时代并没有那么多“男尊女卑”的说法,人们将美女比喻为山河,是期望与之和谐平等地相处,甚至尊崇仰望。以后夸赞某位德才兼备的美女,尤其夸赞其内在美,不妨借用《诗经》上的妙语——如山如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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