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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山特稿:抗日名将孙立人与潇湘美人黄美之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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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29:04 | 显示全部楼层

  秘书工作无非是在孙公馆内打印文件,做请柬,整理将军的文件和照片,更使黄正加深了对孙立人的了解和仰慕。宾客来访及餐述时,还得像女主人般招待之。这种信任和亲切感与日俱增,是外人难以体会的。而情缘的发生似乎就在一瞬间擦出了“火花”。有天,将军与黄正坐在公馆内荷花池边,他突然若有所思地说:“我替你取了一个英文名字,little,意思是小,音译成中文,里面还含有我的名字(这单词的第一个音节与孙立人的名字同音)。她非常惊讶于一位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武将,竟有如此浪漫、细腻的心思,而非常感动。孙立人凝视着她的双眸,读懂了她的内心,伸出一双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爱情一点就燃,何况他是位成熟、成功的男人,更令她充满幻想。一天早上,她向孙立人说起自己一次失败的骑马经历。将军笑道:“马是十分聪明的!人一骑上去,马就知道此人会不会骑。”说着,他竟跪倒在日式榻榻米上,两手撑地,弯着身让她骑在自己背上。她在突兀之余,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家严”从未对她有此柔情,更无丝毫亲切之举,从小缺乏父爱的姑娘自有恋父情结……然而,将军是有家室的人,且长她30岁,这让她心中总有罪恶感,“清醒了,很难过,觉得不得了(自己闯祸了!)很矛盾。”她甚至偷偷取出副官的手枪朝自己胸膛扣动了扳机,幸亏子弹没上膛……有时,孙立人会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小小,不要离开我。”她会婉言答道:“我终是要离开你的,”但她怎么也没料到,离别骤然降临,几个月的热恋换来了十年囹囵。在狱中,她固然觉得自己冤枉,但也有对爱的刻骨铭心的眷恋,想起天冷时,即使隔孙立人隔上三、四米,她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内心澎湃,但她那时年轻,还不了解他内心的寂寞“竟是千军万马的奔腾!炮火连天的隆隆,使他更能集中心力。但有一方荒寂的心田,从来没有被他自己或任何的外力攻克过。”孙立人曾沮丧地对她说:“国家旧习不改,只怕真是一班亡国之君臣啊!”

  1960年,经赵恒惕、曾宝荪、黄少谷3人作保、签字,这对姐妹才得以出狱。黄美之多了一份对生命的感悟,“虽未能使我世事洞明,倒也了解了及时行乐。” 美之每天下班后都要和两三女友去逛街,一直玩到半夜才搭最后一班车回家。她还热衷参加各种聚会,就是想忘却过去的不快,并在聚会中认识了美国外交官傅礼士(Fleischman),1963年与之结婚,而“逃离”台湾。

  海外湘女

  笔者是从成思危先生的二姐,中国驻联合国使团员一秘成幼殊寄来的《成舍我百年诞辰纪念文集》中,第一次读到黄美之那篇《表舅大人成舍我》的,但觉她文笔活跃,也看得出舍我先生很关爱这位外甥女,对她甚至比对她自己的儿女都宽容和大方(舍老之节俭,在中国新闻出版界是有名的)。黄美之能走上文学之路,与成老的支持和指点是分不开的。

  世纪之交,黄美之将其在海外出版的作品寄赠给家乡图书馆,以及笔者本人。直到2005年时,还托人带来书信,我也托人将拙著《我与名人没有约》赠予她。但因自己已退休,便自动疏离了昔日之“工作关系”,停止联络。

  2010年底我赴美观光前,找出了一些名片,颇想看看一些交往过的海外湘籍人士的生活状况,甚至比对“观光”更有兴趣,大概也是个人怀旧积习吧?圣诞前夕,我在旧金山钟武雄先生家向黄美之家拨电话时,心中犹问她“安在否?”算来她应该是耄耋之年了。电话虽通了,受话这也正是美之本人,但她却没精打采的告之,身体不适,恐难相见。我心中颇感失望,但也理解并尊重这位美籍老人。然时隔两月后,我与同伴“自由行”住在洛杉矶圣盖博的华人家庭旅社时,同伴想去市中心,我又想起要给黄美之试拨电话,“有缘万里可相见,无缘交臂不相逢”,不妨再试一次!我向老板娘借她手机前,正听她跟她老公说:“今天要给我买花回来。”电话通后,我机灵地说:“节日快乐!美之女士……”黄美之高兴地约我去她家,待我放下电话时,同伴首先“发难”:“哎呀,没想到你在咯里还有女朋友,也是长沙的?!”同屋的“美漂”们,也随之起哄调侃,我简述了黄美之的情况,众皆肃然。更有东北籍“60后”汉良君,自告奋勇,驾车送我去黄家,一睹美之风韵。

  既然是节日,当然要买花,但我却从未送过,更不知道买何花为妥?便向汉良请教,他说:“买蝴蝶兰吧,华人超市有。”他又在途中先带我去一浙江籍姊妹家喝茶。此君离开时方告知“她家桌上的花,还是我除夕时送的……”怪不得他对花颇在行。

  驶达黄宅附近时,离她约定的时间尚有10多分钟,我俩又在这优美、安静的高尚社区(法律规定“应保持其历史原貌,不得随意更改”)。拍了几张照片,直到差两分钟时,我才敲门。宅门应声而开,健旺且具大家风范的美之笑容可掬地将我俩迎入屋内。原来,她早已在窗前伫立等候着。

  美之指引我俩看她家人照片,告知其女一家要她去纽约长住,但她仍坚守自家,每日阅读、写作。她的新作《烽火俪人》在台湾曾与龙应台的《大江大海1949》并列畅销书榜首,惜手头已无此书,待邮购以后,一定补寄给我,她又取出《沉沙》两册,题签并分赠我与汉良。

  美之晚年生活安定、富裕,每周有政府派给的钟点工为之购物及料理生活。她从不自己做饭,每逢亲友来访,则驱车至附近最好的一家咖啡馆餐叙。“你们也是我的老友、新朋”,亦如是之,态度之亲切,令我们更添敬重。

  美之湘音未改,说的既非台式国语,又非普通话,而是地道的长沙“塑料普通话”更使我惊喜、讶异不已,且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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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3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烽火儷人》 ——解密孫立人將軍與一位女青年的感情故事


【黃美之(原名黃正)】

 編者案這本書是作者透過小說筆法,還原一位女青年與一位大將軍在大時代的一段難忘的感情。書中這位女青年(蕭湘)就是作者黃美之本人,大將軍則是鼎鼎大名的孫立人將軍。

 黃氏姊妹被捲入孫立人案,

 雙雙遭到羈押並坐了十年的黑牢。

 黃美之原名黃正,她和姊姊黃都曾在孫立人轄下的女青年大隊服務,當時黃年僅22歲,黃正20歲,他們由於學歷高,年輕又貌美,在部隊非常出名,被暱稱為「大黃」、「小黃」。兩人原都就讀於南京金陵女大,因戰亂輾轉南遷,1949年6月妹妹黃正先到台灣,不久姊姊和母親也從廣州來台相聚。黃正預備轉進台灣大學繼續唸書,卻因緣際會成了孫立人的祕書,也因此與孫將軍發展出一段不為人知的老少情緣。當時孫將軍將近五十,正當壯年。

 但沒過多久,黃氏姊妹就被捲入了孫立人案,雙雙遭到羈押並坐了十年的黑牢,直到1960年4月才重獲自由。

 黃美之回憶起一九五○年的秋天,她和姐姐已被押在保安司令部快半年了,「有天,突然把我叫去辦公室,只見林處長一人在那兒,也沒叫我坐,便大聲的向我吼:『你誠實的說出來,你是否和孫總司令已發生了關係,我們知道得很清楚。快說出來。』還重重的拍著茶几。彷彿突然被人括了一記大耳光,我即刻的直覺反應便是嚎啕大哭,是心碎的痛哭。他的聲勢咄咄逼人,我在恐怖之中,只吐出了三個字,像吐血一樣的『沒有呀!』我知道那林處長是保安司令部的好人。但我那能說什麼,因一女孩家,當然羞於回答,而且我再幼稚也會感到這對長官會是一種脅迫。我也還有護主之心,又怕爸媽知道更是說不清的,我越想越傷心,因此哭到無法停止。他也只好作罷。」

 這段塵封已久的往事,為何在六十年後的今天重提?黃美之在序文中說:「對於這位將軍的豐功偉績,為他寫的書已很多。但對他的感情和他在一種很復雜的政治環境中所忍受的苦腦,我,應可說是有所暸解。我覺得我不應逃避用筆來寫出我所知道的他的另一面。」

 書是寫出來了,要不要出版卻還得費些思量。智庫文化出版社發行人華文衡,在「出版後記」有詳實的說明:「一年多前,我們準備製作黃大姐的書時,她忽然從美國來看我,抱來一個大信封,大姐嚴肅地告訴我:『這裡面是我生命中一段珍貴的回憶,我不能決定是否要放在我交給你出版的新書裡,這篇文章中的歷史人物已經離開人世,我請你代我做這個決定。』」

 華文衡全家都在孫立人將軍的部隊服務過,全家人把孫將軍看作是民族英雄,對孫立人有著很深的情感。當天晚上他把手稿看完,隔天清晨打電話給黃美之,告訴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的答案──「一個人一生都有屬於他自己不願讓別人知道的事,這些甜蜜和痛苦的記憶,如果是個人和家人,以及與外人發生的事,一般僅和知己分享,但牽涉個人與歷史人物之間的事,特別是感情的事,是否應當寫出來,留給後代,不計當代的批評,那是當事人要做的決定。」

 戰亂年代因緣際會

 進入了孫立人的生命中,

 共譜一段註定不會有結局的愛情。

 華文衡說他需要些時間來想想,才能告訴她最後的看法。黃美之聽了他的話,感動地說:「謝謝你,我等你的電話,你慢慢想。」這件任務讓華文衡想了整整一年。2009年這一年,他又重讀〈烽火儷人〉數十次,經常晚上去台北大安公園散步,看月亮、星星,坐在公園椅子上想同樣的問題:「這些往事出書,我的老長官孫將軍會同意嗎?」

 雖然黃美之沒有在催,但華文衡給自己設了一個期限,2009年12月31日前一定要對這個問題做個結論。聖誕節前,他給黃美之寫了一封長信,在信中寫出他的看法:「妳能在年輕時候給一位偉大的人生命的動力和慰藉,那是妳一生非常美的感情,妳把它珍藏在妳的記憶六十年,將來有一天妳離開人世,妳有權利將它繼續塵封起來,永遠存在妳和孫將軍的靈的記憶庫裡,但另一方面,就因為妳和孫將軍都是在威權政治下,白色恐怖的受難者,這段往事,妳以小說的題材寫出來,對我們這些孫將軍的部屬,能瞭解我們尊敬的老長官,在國事艱鉅,身負重擔和惡劣的政治環境下,他生命能有這段像詩一般美的感情,來給他生命帶來支撐的力量,有多好。」

 華文衡在聖誕節後再次讀〈烽火儷人〉這篇文章,「我想到這段難忘的感情,在孫將軍被軟禁的後半生歲月裡,給他有多大的慰藉時,不禁感動的掉下淚來。那一刻,我做了決定,向大姐建議出版。」三天後,黃美之終於同意將〈烽火儷人〉一篇放入《烽火儷人》一書中,並將「烽火儷人」列為這本書的書名。

 作者稱,「因為是在六十年後,才能如此冷靜的來寫。」而即使是垂暮之年的回憶,作者感情仍然飽滿豐沛,字裡行間顯露出一個亂世兒女,如何在戰亂年代因緣際會地進入了孫立人的生命中,共譜一段註定不會有結局的愛情。過程有甜蜜、有辛酸,更有著迷惘與無助。誠如作者所言:「因為是涉及到一位歷史人物,不敢杜撰;因是一種衷情,也無需花言巧語。正好將這一小段亂世情緣珍藏於一小小的空間。」

 附記:關於孫立人與女青年大隊及黃氏姊妹的故事,可參考華文第著《木蘭風雲五十年》(智庫文化出版)、沈克勤著《孫立人傳》(台灣學生書局)。

 作者簡介

 黃美之(原名黃正)

 出生於湖南省沅江縣,父親黃維國是黨國元老,母親吳家瑛女士,是湖南省第一位女性參議員。南京金陵女大歷史系肄業,一九四九年來台灣升學,一九五○年起被幽禁10年,一九六○年獲釋放。婚後長居海外,開始從事寫作。作品有《八千里路雲和月》遊記,《傷痕》、《不與紅塵結怨》、《歡喜》,及《深情》等散文集。2001年中華民國政府給予冤獄補償金,作者用來組織德維文學會,以助海外華文文學活動。

 孫立人小檔案

 孫立人是中華民國抗日名將。1900年生於安徽省廬江縣,清華大學畢業後赴美留學,先後獲得普渡大學及維吉尼亞軍校學位。歷任師長、軍長,東北保安副司令長官、陸軍副總司令、總司令、總統府參軍長等職。1955年爆發了郭廷亮案,案情涉及「匪諜」、「兵變」等,孫立人受波及,此後被幽囚 30多年,至1988年重獲自由,1990年病逝,享年91歲。

 孫立人案發生原因很多,一般認為主要與當年美國「棄蔣保台」政策,孫立人「功高震主」,引起蔣介石的疑慮;以及孫反對軍隊政工制度、得罪蔣經國等有關。等到中美防禦條約簽訂、台灣大局穩定之後,蔣介石於是炮製一個匪諜案,迫使孫下台,抑鬱以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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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33:02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把冰棒紙剝了一半,一邊試著吃、一邊等老人找錢,並想到台幣的價值和大陸的金圓券是不同的。她似乎又聽到,那些銀圓販子滿街的敲著銀圓、銀圓叮噹作響。「不知爸媽現在在哪兒?」她的心變得很沉重。
  
    老人把錢找回給她,忽然轉頭朝大門那邊看,就連忙推著腳踏車走了。
  
    蕭湘感到有點奇怪,老人剛才從容不迫的,怎麼一下子竟如此匆忙?她也掉頭去看大門,原來長官的車正向家中駛來,衛兵喊著立正敬禮。她想:「糟了。」因中午天氣有些熱,她換了一條白色短褲、粉紅色汗衫,而且也來不及去站到玄關上了。
  
    「喔,怎麼今天姚副官沒來通知哩?」她心中嘀咕著,也忘了穿鞋子,光著腳便往屋裡跑。還好,她站上玄關時,長官和岑參謀才走進來。她當然記得姨的叮囑,行了禮,還說:「今天早回來吶。」而她手中冰棒的溶水,正沿著她的手臂向下流。
  
    長官笑道:「你在家沒事,便去買冰棒吃。小心!水若不乾淨,吃了會拉肚子的。」
  
    她笑道:「細菌在冰點時,是不能活的。」
  
    長官拿出手帕遞給她,說:「你看你,滿嘴、滿臉都是冰棒水,灰乎乎的。」
  
    她接過手帕,說了聲:「謝謝。」便用來擦手上的冰棒水,那水都快滴到光亮的地板上了;她又趕緊抹去嘴邊的冰棒汁,邊說:「這是芋頭冰棒。因是第一次看到這芋頭冰才吃的,這大概只有台灣才有。」
  
    岑參謀在旁笑道:「細菌到肚裡,溫度又高了,又會活過來的。」
  
    「哎呀,你別嚇唬我了。」她轉身跑去盥洗室,把冰棒丟進小桶內,趁機洗洗手和臉,忽然聽到岑參謀說:「報告長官,我今天不陪長官了,我這就回家去了。」她聽了,感到有些心慌,因她又得一人面對那尚不很熟悉的長官了,雖然他很和氣,她並不怕他。
  
    等蕭湘走進客廳時,阿珠正幫長官褪下長靴拿出去。
  
    長官拍拍自己身旁的長沙發椅,要蕭湘坐下。她不好意思去坐,但看著他腿上綁著綁腿,就好奇地問:「為什麼穿了馬靴還要綁綁腿?」
  
    他說:「這樣舒服些。」
  
    她說:「那可不熱死了!」
  
    他哈哈笑道:「做軍人要能吃苦,不怕冷、不怕熱,是最基本的條件。」他自己彎著腰、一圈圈把綁帶拿掉,同時熟練地把綁帶轉成筒狀。阿英在客室門外等著,然後把那兩捆帶子拿去洗。
  
    她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他說,今天回來得早些,因為不知她有沒有書看。
  
    她說,學校裡的書多半都要去圖書館借,自己也沒帶筆記本來,不過看他這兒有本《邱吉爾回憶錄》,覺得寫得好,但沒字典,有生字便不想多看了。
  
    他說:「下次去台北時,可去買一本字典。」接著站起來,走去那沒幾本書的書架前,拿下一本很薄、紙張也不太好的書,交給她說:「沒事時,可先看看這。」
  
    她拿了這本書,連忙開始閱讀,因那本書正是講他一些作戰的實況。她沒耐心看《紅樓夢》,卻是一個愛看《三國演義》的女孩子。
  
    他看她居然看得那麼起勁,還不時抬起頭來看他一眼,他不知她在想什麼,但他心中很感溫慰,覺得這女孩像一線陽光,透過了屋子周圍的樹蔭,使這一晌沉寂的居所有了生氣和喜悅。
  
    我替你取了一個英文名字,
  
    意譯仍是「小」,但音譯成中文時,
  
    恰巧是我們兩個人的中文名字。
  
    她和他坐在荷花池邊。這荷花池,是日本式、小而淺的星狀小水池,中間浮著三、四朵睡蓮。
  
    「這種設計很精緻,但小氣,大概因為日本是小小的島國。」她說。
  
    「是的。」他說時,很開心地看著她。
  
    她不太好意思被他這樣看,便抬頭去看天上的晚霞,偶有歸鳥掠過,真是靜好的黃昏!
  
    「我不想跟大家一樣叫你『小湘』。」他有所思地說。
  
    她掉過頭去看他。
  
    「那只因我是家中最小的,而且大家很容易把『蕭湘』喊成『小湘』。」她解釋。
  
    他頓了一會兒,而後很悠閒地說:「我替你取了一個英文名字,意譯仍是『小』,但音譯成中文時,恰巧是我們兩個人的中文名字。」她好奇地睜大眼看著他。
  
    他發音很正確地說出這簡單的英文字。
  
    她偏著頭想了一想,卻也真如他所說的。她非常驚訝於一位南征北戰、滿腦子槍砲子彈的軍人,竟會有如此細膩的文思!她很為此感動,但並未覺察到自己內心潛藏著對安全感的渴望。
  
    他看著她,似乎讀懂了她那一臉的茫然,連忙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害怕有人看到。她和他那種無忌的親切,她只能在那小樓裡接受。她慢慢把她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還不自覺地掉頭四面張望了一下,而後又想到:「我到底應叫他什麼哩?」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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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33: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開始,她便不喜歡去冒充他的姪女,有趨炎附勢之嫌,不過若用英文叫他「姨父」,便只是「uncle」,反正任何長輩都可以叫「uncle」,但她知道現在也不能這樣混著叫了;但還是緊守著曉明教她的,絕不叫他「長官」,他們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可以隨意改變稱呼的。在大學時,和同學們在一起,會說些瘋話、叛逆的話,但從她那樣家庭出來的女孩子,對於真實生活中的倫理觀念,仍會嚴肅以對,這便增加了她的痛苦,無法自在沉浸在這有如幻夢而淒美的情意裡。
  
    因為這樣不正常的境況,使她不知要如何稱呼他,便只好像鄉下女人那樣:「在人前,便稱他為『他』。在他身邊時,便叫他為『你』。」有時,自己也覺很可笑。不過,她發現他給了她英文名字,也只有他們倆人在一起時才輕輕地那樣呼喚她。她知道,這只是他倆之間一種親密的祕密。她很喜歡這種只有他和她共有的一種祕密。
  
    她在日記中寫著:「雖然說愛情像眼睛,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但我何曾想做姨眼睛內的沙子?想到那天她來這兒時對我說的,自她母親去世後,丈夫便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我聽了,心中很為她難過。我在心中說:『姨啊!我會離開他的,會像一陣風似的在他身邊飄失而飛去很遠很遠、再不會相見的地方,但我心中將永藏著他給我的名字,因為這是我唯一能私自擁有的他。』」
  
    花淚
  
    他喜孜孜地抱著兩板花進來,馬靴也未脫,便叫人來把兩板花掛在客廳牆上,掛好後,工人走了,只留下他倆站在那裡。
  
    「這是很名貴的蝴蝶蘭。你看、你看,她們要養在這種叫蛇木的木板上。」他很傲然地告訴她,還邊用手指點著。花朵很大,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花,白中透紫,從花心漸漸淡出紫色,濃的紫色中,又帶有斑斑點點的深紫,如斜風吹在身上的細雨。
  
    「這花是很名貴的。因為她們很難養,一定要養在這種蛇木板上。」他興奮地說,又掉過頭看她,相信她一定會欣賞,然而她只是木然的站在那裡,眼睛從牆上的蝴蝶蘭移到窗外的花園,這樣來回地看。他想,也許她在比較這新來的蝴蝶蘭與園中的玫瑰吧,那就讓她慢慢瀏覽欣賞吧。他先洗澡換衣去了,因那兩板蝴蝶蘭留下很多蛇木板上的綠苔和花粉在他的軍服上。
  
    她實在不能體會那種蘭花的幽雅,也不去附庸風雅,但現在看到這名貴的蝴蝶蘭,倒體念出那種君子蘭的高雅幽靜,大概因這蝴蝶蘭必需養在蛇木上,倒真像是蛇蠍美人了,有種身不由己的哀愁;那些斑斑點點、有如細雨的深紫色,是她的眼淚吧。她心中湧起一陣辛酸,便回自己房間去了,在日記上寫下:「有如細雨的紫斑,是她灑不盡的淚,人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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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34:0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輕撫著她的額、她的頭,像夢囈一般,在她耳邊說:「小小,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你離開我。」
  
    在南京時,她曾去馬場學騎馬。馬夫牽出一匹毛色光亮的棕色馬,扶她坐了上去,然後牽著馬走入圍場,交給她一根馬鞭,便離去了。馬卻紋風不動地站在那裡。她不敢用馬鞭抽牠,怕牠發怒狂奔,但試著用馬靴的後跟敲馬的肚子,並喝著:「Gallop!Gallop!」就是要牠「小跑」的意思,是騎馬人常用的字眼,但那馬只當耳邊風、不挪動半步,她便坐在馬上聽風看雲地唉聲嘆氣。不一會兒,馬倒搖晃著尾巴移動了。她高興起來,但馬卻只是慢條斯理地走回馬廄去。她感到很難為情,又十分好笑,便不曾再去騎馬。
  
    那天早上,不知怎地和他談到馬,便把自己這次哭笑不得的騎馬經驗告訴了他。他聽了,也覺十分好笑,便說:「馬是十分聰明的!人一騎上去,馬就知道此人會不會騎。」說著,自己便跪在榻榻米上,兩隻手在地上撐著,弓著身子如馬。
  
    她好快樂地騎在他背上,並用手拍打他的身後喝著:「Gallop!Gallop!」他便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走,卻沒有小跑,因榻榻米太軟,而且她並不是小女孩,是有重量的。
  
    她仍拍打著他。他又走了幾步,突然平趴在地上,她便人仰馬翻地掉下來。她格格笑道:「你這是什麼馬呀?」
  
    他又弓起身子,讓她騎上去。這次她學乖了,一手揪著他的衣領,一手拍打他的大腿呼著:「Gallop!」他真正快速地爬行了數步,卻又令人措手不及趴了下來;她又翻跌在榻榻米上。大概也玩夠了,她喊道:「不騎了,不騎了!此非良駒也。」他來咯吱她。她笑得透不過氣,他摟著她翻在榻榻米上。
  
    她已經漸漸熟悉他的體溫。天氣冷時,即便離他有三、四呎遠,她也能感受到他體溫的輻射。夏天裡,他的溫度並不使炎熱的氣候變得煩燥;這樣緊緊被裹在他寬闊的胸膛裡,她一點也不覺得那是三伏暑天,因她自己的身體總是冰涼的,心中也常是寒風颼颼。
  
    他輕撫著她的額、她的頭,像夢囈一般,在她耳邊說:「小小,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你離開我。」他說小小當是用英文的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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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34:36 | 显示全部楼层
這倒把她拉回到了現實裡,她輕柔而又堅定地說:「我終是要離開你的。」每次她試著想把這話說清楚,他便用溫柔熱情的吻堵住她的嘴。
  
    那時她不了解他內心的寂寞,竟是千軍萬馬的奔騰!砲火連天的隆隆,使他更能集中心力、去策畫指揮一次又一次戰役的勝利,但有一方荒寂的心田,從來沒有被他自己或任何的外力攻克過。
  
    她忍不住伸手摸撫他左肩上那三角形的小洞,是醫生替他取出子彈後留下的傷口。突然,她想起了那踢馬革的女孩,那心悸的驚慌又回到了她的意識裡……微風吹起白色的窗紗,湛藍的天空亮閃閃的……她閉上眼,聽到達達的馬蹄聲和馬頸上小鈴如細碎的夢語,矇矓縹緲,悠悠遠去,遠去了……。
  
    鷇緣
  
    「這是什麼啊?」她伸著頭,去看放在茶几上那碗剛由下女端上樓來、熱呼呼灰溜溜的東西。
  
    「猜猜看。」他說。
  
    「不像燕窩,也不像銀耳。」她說,「那些東西,我見爸媽吃過。」她偏著頭看著那碗東西,想了一想道:「一定是甜的吧。」
  
    他走過去,用白磁羹匙在碗內攪拌幾下,舀半匙放在嘴中嚐了嚐,覺得不燙,就舀了一匙,要她張開嘴,送進她的嘴中。
  
    她吞下去道:「很好吃呀!」
  
    「這叫『蛤蟆油』,是東北的特產,滋補身體的。」他笑著說,「姚副官很久沒做這個了,怎麼今天又想起來了。」他走去坐在藤椅上,把碗放在茶几上,很溫和地對她說,「你過來。」
  
    她走近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他把她拖過去,抱放在自己的膝上,左手圍著她的腰,右手舀起蛤蟆油。
  
    「怎麼還不快吃啊?都快涼啦,也快上班了。」她心中嘀咕著。
  
    他卻慢慢地先餵她吃一匙,自己又喝一匙。
  
    她想:「大概是要輪流著吃的。」但她才喝了一口,見他自己卻連喝了兩次。「當然可以這樣,因這本是他的食物。」她想起身站起來,卻被他按著。她若太用力掙扎,蛤蟆油會燙著他,她只好不動,看著他吃,但他這時卻來吻她,用他的唇撥開她的嘴,把他嘴中的蛤蟆油餵進她的嘴裡。
  
    「怎麼這麼不衛生啊!」她正想抗議,但那滑溜溜的蛤蟆油已滑進她的喉嚨,她只好吞了下去。
  
    她抬頭看他,他又飲了一匙在嘴中,半閉著眼,把另一半餵進她嘴裡,另一半他自己吞食。那樣專心一意的慈愛,很使她感動。
  
    小時,她曾見一祖母專心地把自己嘴中嚼碎的食物送進孫兒的嘴裡。當時,她只覺得可笑萬分且不衛生;現在,看這揮劍磨刀的鐵漢,唇紅齒白、慈心善目的,讓她有一種安全感。
  
    以後只要他在家,他們總會這樣分享一碗溫潤的甜蜜。她知道,此刻在他心中,她是他的孩子、是他的愛。她安然享受這如來般的情、似溫泉護身的愛,雖然她的心在穿雲飄海若有所思,卻是濛濛如一團霧。這確實不是她那種年齡和歷練能分析出所以然的,她只是很快樂,忘了自己的漂泊,並總把腿伸得直直的,腳尖像跳芭蕾舞那樣,因為她很怕自己在他的懷中,有如法海和尚法缽中的白娘娘,變得很小很小而至消失。雖然她在他的懷中很有安全感,卻也不想因此不見了,而下意識地以為,這樣的把腿伸長便可以避免消失。
  
    後來,時代的巨浪把她推去不同的生活舞台,不管幽閉決絕,或是花前月下,流光漸漸沖淡了很多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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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34: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天,她翻閱一本古書,見有一「鷇」字。從不曾見過這字,她便去查字典,原來那字要讀「叩」,是「需老鳥餵的幼鳥」,又解為「仰食而足」,還可解為「紛紜的人言,是非莫定」。
  
    她捧著那字典,痴痴地想著他,想到他餵她的情意,不知是珍惜還是遺憾,便細細體念那句:「此情可待成追憶。」相信古今中外都有很多可追憶的情。而這追憶,使她想到他在戰策和戰略上,都是精銳猛進的;他訓練出的軍隊,是誠義至勇的以一擋十。她也深信,在殺戮後的戰場上,他一定會盡力照顧傷殘死亡的將士;只要食物醫藥的補給充足,他對那些他曾痛恨的敵兵也會有所憐恤;他憤怒的心中,也總會謹記著對待俘虜的國際公法。
  
    她覺得,這樣的追憶是值得尊重的。因為並非一時興起的思緒,而是歲月的流光和知識為她磨亮了一面青銅鏡、照見了那一條人性的脈絡。
  
    有一天中午,他們在樓上,一同站在面街的落地窗前,看樓下的花園,也可看到街。中午的太陽很強烈……突然,他警覺地道:「我們快向後退一些吧,否則街上的人會看見我們的。」
  
    「不會啦!」她很悠閒地道,「街上陽光那麼強!比起來,我們屋子裡是幽暗的──光的拆射率不一樣,就不能被透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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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35: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夺标 于 2016-4-5 02:37 编辑

 真是好學生!」他很讚賞地看著她道,「學過的物理學都還能記得。不過,有時還是要警覺一點。」
  
    「是呀!」她笑了,「我媽也常說:『盡信書,還不如無書 。』」
  
    這些偶然的談話,使他覺得這女孩是個很有意見的人,便更覺得她有趣。
  
    見他獨坐在矮凳上發呆。
  
    她很覺奇怪,因從沒見他如此沮喪過。
  
    她問:「有什麼事不快樂嗎?」
  
    一日,他帶回來一本募款的冊子,是要軍眷捐錢的。他對這政策不滿,因他覺得;軍眷的生活己經很艱困了,怎可還要她們捐錢呢?但既是上面的命令,他也只有服從,便要祕書處預購了一本冊子。回到家中,他便把那冊子往客廳咖啡桌上扔去。
  
    蕭湘已知他的習慣,凡丟在那桌上的東西都是可以看的,他從不會亂把公文什麼的放在客廳。而那冊子不甚起眼,蕭湘忖度著是可以看的,便拿起來閱讀……才翻了兩頁,便笑道:「這是什麼人寫的?」
  
    「怎樣?」他問。
  
    「這募捐的冊子,是給一般軍眷看的,應寫白話文,平易近人、引人同情前方將士,並能體念國家的困難。他卻寫這種八股文,誰看得懂呢?唉,這人倒有學問,可惜無才!」
  
    他站起來問道:「那你呢?」
  
    「我呀,有才無學啦!」這使他哈哈大笑。
  
    一日,他剛回家便上樓去了,很久也不下來。
  
    她上樓去叫他,見他獨坐在矮凳上發呆。她很覺奇怪,因從沒見他如此沮喪過。她忙坐在凳旁的榻榻米地上,問他:「有什麼事不快樂嗎?」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說:「唉!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她想了一想,大概現在時局很不好,所以他在擔心,但也不知怎樣安慰他。
  
    他又嘆了一口氣說:「只怕真是一班亡國之君臣啊!舊習不改,都什麼時候了!但民實在不是亡國之民啊!」
  
    「不是的呀!」她忙道,「靠領袖一人,當然不行的。」她說這話,是因她從小學到大學都在為領袖搖旗吶喊、叫「萬歲」的訓練。
  
    他看著她,等她說下去。
  
    她又說:「臣,真正是亡國之臣!那些貪汙的、知法犯法的文官,還有那些苛扣軍餉、貪生怕死的武官,才把這國家搞得這樣七零八落。至於民嘛,倒也多是善良的百姓,真非亡國之民!不過又多是愚民呀!包括我自己在內。在來台灣之前,我是不看報的;若看,也只看〈三毛流浪記〉和電影廣告。那年暑假回去,媽媽焦慮地問我:『南京有沒有共產黨?』我說:沒有呀!我一個共產黨也沒見過。但等開學回校後不久,一下子,南京城便空了!
  
    他用心聽著。
  
    她說:「其實我也不是不愛國!就是太愛國了,每次看報紙上面的消息,總令我好悲觀、好沮喪,所以才不看報的,真鴕鳥!不過,也不能說所有的臣都是亡國之臣!像你、像我的爸爸,還有很多的軍公教人員,也都是很愛國,做什麼都盡力為之,但比起來仍是少數,若要改良這樣大的一個國家,也真難……只怕所謂什麼樣的人民,就會有什麼樣的政府。都怪那慈禧太后好了!她既頑固又無知……」
  
    他「噗嗤」一聲笑了,但很疼惜地拍拍她的頭,覺得自己心中的積鬱舒暢了很多、沒有了那「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心理上負擔,真是「十步之內有芳草」!他知道,蕭湘仍是純潔的青年,對他所面對的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猙獰、險象環生的情況是不會理解的;當然,他也不會描述,也不想講這些事,甚至不想再去想這些自己所厭惡的官場情況,「還是在家中留下一片清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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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36:01 | 显示全部楼层
藏嬌
  
    那天,他從台北回來,有點焦慮的樣子。她也不好問,只好跟他上樓去。她知道,只有在那小樓上,他才會很自在地告訴她一些事情。
  
    他換好衣後,便怏怏地說:「我要把你藏起來。」
  
    她下意識看了一下床底下。
  
    他忍不住笑了,說道:「這真是對牛彈琴啊!」接著把她拖了過來,看著她的眼睛說:「當然不是要你躲在床底下。」說著,又哈哈大笑。
  
    她這才笑著問道:「為什麼要把我藏起來?」
  
    他摟著她,把頭低下、在她耳邊喃喃地說:「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不想人家見到你。」
  
    她偏過頭來認真的說:「我又不是醜八怪,見不得人!」
  
    他說:「你若是個醜八怪,倒又好了!」又輕輕拍著她的背道,「不提這些啦!我也不想去台北了,但又非去不可。我們下樓去看晚飯好了沒有,我有些餓了。」
  
    這天早上起床後,她照例總是比他早些下樓來。當她剛到最下面那一級時,忽然聽到他在樓梯最上面那一級說:「You are a little bird in my cage.」這應是使她感到有傷自尊的話,但她抬起頭看他時,他正看著她微笑。
  
    朝陽照在他的白髮上,竟是一抹金光!那種瀟灑、自如,真像電影中提著鳥籠的少爺或老爺。不過,她並看不到他有何鳥籠,也不認為自己是他的籠中鳥,只覺得他說得有趣,便微笑抬頭看著他。
  
    大概她的笑容裡有些淒迷或惶惑吧,令他驚訝!他迅速從上面跑了下來。而她正靠著樓梯柱,思索一些雲裡霧裡的前程。他拖著她往盥洗室去。那小小的盥洗室,也是他倆快樂的處所。
  
    洗臉盆上的鏡子不大,她對著鏡子刷牙時,剩餘的空間只夠讓他站在她後面對著鏡子刮鬍子,但他喜歡專注地看她刷牙。
  
    剛來時,第一次當她正在洗臉,他走了進來,使她很尷尬,但也沒法子,屋子裡有兩間廁所,卻只有這一間盥洗室。她只想快快漱洗完,好讓他有足夠的空間整理他自己。但他頗自得其樂地站在她後面刮鬍子,也十分有興趣地看著她刷牙,看過一陣後,很驚訝又十分有興趣地問:「你是直著刷牙的!?」
  
    「是。」她淡淡地說,心想:「這有什麼奇怪的?」
  
    「你的媽媽教得真好!」他說。
  
    「不是媽媽教的。」她漱了一下口,答道:「小學時,我們都在學校吃午餐,而且我們都有臉盆、毛巾、牙刷在學校裡的洗臉架上。吃過午飯後,老師看著我們刷牙、一定要我們直刷的。」
  
    「你的這學校一定很好!我要你阿姨直著刷牙,她怎麼也改不了。」
  
    「年紀大了,大概就難改變習慣了。」她溫和的說,「我的爸媽總讓我們讀最好的學校,但我覺得我所讀的高中最好,是一所學術性很濃的中學。」
  
    「你讀的大學,也是聲望很好的!」他專注看著鏡子中的她。
  
    只要他在家時,他們總在一起漱洗。有時,他帶著滿臉的刮鬍肥皂去親她才洗淨的臉,她便格格傻笑,說自己快變聖誕老人了。
  
    不過,她也很識趣地盡快漱洗,便走出這盥洗室,讓出足夠的空間,給他好整理儀容,因他畢竟是要上班的,而且也不好意思讓早上來接他的岑參謀看到,他倆竟如此上下大小的不分!
  
    她覺得,他們倆都在很小心地包藏這已在燃燒的親密,或是愛情吧─這真是她有生以來最大的困惑。
  
    海濱
  
    那天早上,似乎不是周未,也未聽說是假日,他也沒急著要去上班的樣子,但接過電話後才輕鬆地對她說,今天要帶她去海邊看看。
  
    她高興極了,忙說:「只怕海水有些涼了吧,我可不敢下去游泳呀。」
  
    「今天不是去游泳。」他說,「我們只是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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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5 01:38:09 | 显示全部楼层
1950年蕭湘進入將軍生命中時,將軍已結婚二次,但二位夫人都未曾生育,安排蕭湘到將軍身邊,是「姨媽」不得不做的事。

 《烽火儷人》中的蕭湘,因為和將軍一段不能見光的戀情而痛苦不堪,甚至在將軍不在家時,舉起手槍對著胸膛扣下板機。蕭湘認為對不起姨媽,也無法面對父母的教養以及道德禮教的譴責。但是蕭湘卻沒有想到,姨媽讓她以私人英文祕書的名義,安排到長官的身邊,可能正期盼蕭湘和長官之間能擦出火花,代替無法生育的她,為孫家完成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的使命。

 年輕貌美,但人生閱歷和資訊均不足的蕭湘,被姨媽以英文祕書之名,送到在屏東獨居的長官身邊,做一名無所事事的祕書。她全然不知道,也沒想到,這其中的隱情:姨媽祗是將軍的二夫人。原來將軍20歲時就奉父命完婚,女方乃將軍家世交、合肥龔氏(1902—1981)。此婚姻將軍並無意願,但父母之命無法抗拒,於是與龔氏拜堂成親。婚後將軍便離家繼續學業,國內學業告一段落,又飄洋過海,到國外深造,還跑去唸軍校,展開戎馬生涯。

 沒有子嗣的遺憾

 龔氏覺察將軍對其並無感情,仍按照傳統的婦德,一直生活在家鄉,代夫侍親守家。之後將合肥的單身侄女(一眼失明,人稱四小姐)接來,一起生活,互相陪伴。1930年將軍在一個晚會上,認識了南京匯文女中18歲的校花張氏(1913—1992),將軍一見鍾情,便要與龔氏離婚,結果遭到父親反對,龔氏也在房內哭泣。將軍無法,只得離家。1930年10月17日,將軍與張氏於上海結婚,這就是我們所熟悉的二夫人(姨媽)。

 龔氏孤守故居。抗日戰爭爆發後,龔氏曾任合肥青龍廠婦女抗日動員會理事長,動員婦女抗日,1949年後,龔氏回合肥其姐姐處安度晚年。由於龔氏是將軍明媒正娶的元配,將軍家修族譜時,將軍大房仍是龔氏,其餘兩氏均為偏房。1954年,將軍長子出世後,即立字過繼給龔氏為子。在將軍逝世前一年,79歲的龔氏在安徽蚌埠逝世,將軍即命長子以母子禮儀,厚葬龔氏。

 2001年,將軍故居被廬江縣人民政府公布為縣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當年將軍結婚和後來龔氏居住的房屋及其室內的陳設至今仍保存完好。2010年2月,合肥市婦聯舉辦「合肥百年有影嚮的百名女性」評選活動,龔氏因是將軍元配夫人,抗日有功,被群眾推舉為候選人之一。

 刻意安排的愛情

 1950年蕭湘進入將軍的生命中時,將軍雖已結婚二次,但二位夫人都未曾生育,而將軍已50歲了,二夫人張氏38歲。兩人20年的婚姻生活,其間二夫人二次皈依於南京棲霞寺卓塵老和尚和焦山定慧寺智光老和尚。1948年2月將軍自東北調到台灣,在高雄鳳山訓練新兵。那時的台北首剎善導寺,為台北市府機構占用,李子寬居士想收回善導寺,二夫人出面交涉要市府機構遷出,這樣才使當時成立的「中國佛教會」有了辦公之所,成就今日台北的善導寺。

 1948年8月蕭湘在二夫人(姨媽)的主動安排下,進入將軍遠在屏東的住所,擔任將軍的私人英文祕書。蕭湘年輕貌美,知識水準在當年女性中,相對而言是比較高的,加上她應對得體,身體健康,舞步輕盈,是其他官夫人眼中的「狐狸精」(足以吸引自己丈夫的女人)。任何稍有戒心的妻子,都會防範這樣的女子接近自己的丈夫,即使不能阻止,也要時刻處於自己視力監控之下,以免自己很有魅力的丈夫,和這樣的迷人年輕女子,發生「鏡花水月」的事。

 然而,二夫人竟然逆向操作,既主動作此安排,又讓自己遠遠離開現場,來個眼不見為淨,讓自己的丈夫,回到1930年,結識自己時的情境(元配在遠方,魅力十足的丈夫面對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子,同處一個屋簷之下)。筆者旁觀者清,這是《關關雎鳩》的現代版,一位賢淑的妻子,因為自己的不孕,為了讓心愛的丈夫不至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忍痛讓出私密的空間,讓一切成為可能。

 如果,讀者看過琦君著的《橘子紅了》這本書,或者看過歸亞蕾、周迅、寇世勳主演的《橘子紅了》這部劇集,又或者您看過韓國姜受延主演的《典妻》(借種/替身),那麼您或許會和筆者一樣相信安排蕭湘到將軍身邊,自己閃開,完全是「姨媽」作為一個為夫家傳遞香火的賢妻,不得不做的事,

 然而,愛情的天性,卻是獨占的。所以,雖然二夫人長年唸經禮佛,提醒自己「放下,放下」,眼見丈夫和蕭湘在自己面前擁舞,二夫人仍忍不住偶而會對蕭湘說起「夾槍夾棒」的話來,讓蕭湘視台北的將軍宅為畏途。

 1950年3月23日下午,將軍在屏東宅中接到「蔣公子」親自打來的電話,要蕭湘和姊姊蕭鴻到台北去接受問話,從此與將軍分別,開始10年苦牢。可是我們看到,二夫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即安排了另一位「家庭護士」進到將軍的身邊,後來這位「家庭護士」就成了將軍的三夫人。

 三夫人傳宗接代

 1952年三夫人為將軍生下第一個孩子,扣掉懷胎10個月,加上感情培養所需要的加溫期,可以合理判斷,二夫人在蕭湘被「蔣公子」以莫須有的罪名帶離後,二夫人是十分積極而有效率地找到遞補的人選。「英文祕書」、「家庭護士」對二夫人而言,最重要的使命是為孫家傳宗接代,而不是「英文祕書」或者「護士」專業。正因為三夫人為二夫人完成了為孫家傳宗接代的使命,而且三夫人完全符合二夫人的期待,對二夫人十分敬重,所以二位夫人能夠和睦相處,有如姊妹一般,將軍在任何接待訪客的場合,都能坦然的和二位夫人,同時接受拍照,留下許多極為珍貴的歷史鏡頭。

 蕭湘如果知道她和將軍的戀情,是二夫人所期盼的,或許就可以早早放下心頭60年的重擔了吧!

 (明日刊出《烽火儷人》迴響系列二,朱天文給黃美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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