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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与爱恋:古今中外美人鱼传说(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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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24 10:25: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夺标 于 2016-2-24 10:37 编辑


《加勒比海盗4》中的美人鱼

文 | 赵老实

转自十五言社区(微信ID:www15yancom),本文已获作者授权。
说到人鱼,只要是在童年时光接触过一点启蒙教育的读者都不会陌生。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女妖塞壬(Siren)、日本漫画家高桥留美子笔下的人鱼们、安徒生童话里面为了爱情最终化为泡沫的海的女儿,还有时下流行的咖啡馆星巴克的标志等等。其实,凡是与海洋有关的文化中,都有人鱼的传说,大抵是因为古人认为:“既然人类可以在陆地上生存,那海里也应该也有人类,只不过他们只是把脚换成了鱼尾而已”。

这样的想法,如今看来很幼稚,可我们却无法嘲笑。只要想想如今依然被坚信不疑甚至孜孜以求的“宇宙中也应该有其他生命”的观念,在思维上,和古人们想象出来的人鱼,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再说了,也许海洋的深处真生活着我们还不知道的人类呢,毕竟海洋可比陆地大得太多了。

女妖塞壬
英雄奥德修斯在特洛伊之战后返航回家,途径女妖塞壬占据的小岛。事前女巫喀耳刻告诉他:

“你会首先遇到女仙塞壬,她们迷惑所有行船过路的凡人;谁要是不加防范,接近她们,聆听塞壬的歌声,便不会有回家的机会,不能给站等的妻儿送去欢爱。塞壬的歌声,优美的旋律,会把他引入迷津。她们坐栖草地,四周堆满白骨,死烂的人们,挂着皱缩的皮肤。你必须驱船一驶而过,烘暖蜜甜的蜂蜡,塞住伙伴们的耳朵,使他们听不见歌唱;但是,倘若你自己心想聆听,那就让他们捆住你的手脚,在迅捷的海船,贴站桅杆之上,绳端将杆身紧紧围圈,使你能欣赏塞壬的歌声——然而,当你恳求伙伴,央求为你松绑,他们要拿出更多的绳条,把你捆得更严。”

基于喀耳刻在此前的魔法大战中输给了有赫尔墨斯帮忙的奥德修斯于是疯狂地爱上了这位英雄。(这句话很复杂,但我是故意的。)女人嘛,一旦决定委身给某个男士之后,就算此前再厉害,也会变得百依百顺,具体可参考《白蛇传》、《田螺姑娘》等。这种故事的设定也是男性话语下的文本范例了。在外凶猛,在家乖萌的喀耳刻出的主意,奥德修斯当然就照办了,于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塞壬的歌声魔法。

这段故事,在《加勒比海盗第四部》中也有涉及,美人鱼将水手们拖下海,看电影的诸位不知反应如何,反正我看这一段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放开那个水手,冲我来!

不过读过的史籍提醒我,在《奥德赛》的那个时代,女妖塞壬还并不是人鱼,而是人首鸟身的怪物。只是经过了几个世纪的转变,才慢慢变成了肚脐以上是女人,腰腹以下为鱼尾的美丽生物。

在漫长的中世纪,塞壬的形象莫衷一是。6世纪的《不同种类的怪兽书》(Liber monstrorum de diversis generibus)中记载,塞壬由头至肚脐是女人,但却带有鳞片的鱼尾;12世纪菲利普写的《动物故事寓言集》(Bestiaire)中说,塞壬腰部以上是女人,有隼的爪,有鱼的尾部。而另一本同样是12世纪的书中,则说塞壬从头到肚脐是人,但下半身是禽鸟。13世纪的《高苏昂大师的世界印象》(L’Image du Monde de Maître Gossouin. Rédaction en prose)则说塞壬是肚脐以上有发辫的女人,肚脐以下是鱼,还有鸟的翅膀。15世纪的动物故事寓言集则提到塞壬有三种不同的类型,一种是半鸟半人,一种是半鱼半人,一种是半马半人。

关于古希腊人鱼的故事还没结束,还是回到女巫喀耳刻这里。根据赫西俄德的《神谱》,喀耳刻是太阳神赫利欧斯和海洋神之女珀耳塞伊斯之女。在遇到奥德修斯之前,喀耳刻还有个老公是萨尔玛提亚国王。只不过这个国王驾驭不了女巫,反倒被喀耳刻给毒!死!了!

女巫喀耳刻
而与奥德修斯生了三个孩子之后被抛弃的喀耳刻,没过多久又爱上了一个渔夫,这个故事也和人鱼有关。在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变形记》故事中,喀耳刻爱上的渔夫名叫格劳科斯,他在打渔时发现岸边一种神秘的药草能使已经死去的鱼起死回生。好奇之下,他吞食了这种药草,醒来后就变得鱼尾人身,海洋之神俄刻阿诺斯和海洋之后忒堤斯就让他成为了海神之一。

刚刚“位列仙班”的格劳科斯还不太搞得清楚状况,一次偶遇水仙女斯库拉,而后便深深的爱上了她,几经追求不果后就求助著名的女巫喀耳刻。本来他是找女巫帮忙的,没想到被女巫看上了,女巫劝他放弃斯库拉转而和她在一起,但格劳科斯表示拒绝。

喀耳刻大怒之下假意答应了格劳科斯的请求,暗地里却配置了最恶毒的魔药撒在了他经常沐浴的池塘里。第二天他沐浴后,立刻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六个头十二只脚不受自己控制的怪兽(斯库拉),同时长在了池塘里不能移动。这些可怕的怪头伸着长颈探出岛外,吞噬海上路过的水手,成为墨西拿海峡和卡律布狄斯漩涡并列的两大凶险。

海怪斯库拉
和希腊塞壬女妖最相关的形象,当属星巴克的标志。在妖怪百科中,星巴克的标志——长有两条尾巴的人鱼被称为“裂尾人鱼”。这种人鱼的出现,也是到了中世纪时候的事情。在西方建筑流行罗马式艺术的时候,教堂喜欢用裂尾人鱼来做柱头的装饰。据说长着两条尾巴的人鱼比一条尾巴的人鱼更可以适应任何形式的框缘和柱头,因为它是对称的。当然,还有人认为分裂的鱼尾其实是将女性阴部进行了夸张和放大,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读者可以自己看看下面这张图。


因为与欲望密切相关,美人鱼也成了欧洲文豪经常涉猎的题目,海涅、王尔德、歌德等大师都有关于人鱼的作品。

海涅在《罗蕾莱之歌》中这样写道:

一位少女坐在岩顶,
美貌绝伦,魅力无双,
她用金梳子梳头,
还一边把歌儿唱;
曲调是这样优美,
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那小船里的船夫,
心中蓦然痛楚难当;
他看不见河中礁石,
只顾把岩头仰望。
……
是罗蕾莱用她的歌声
干下了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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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4 10:28:33 | 显示全部楼层



海的女儿
相比起情欲味十足的女妖塞壬,安徒生童话下的《海的女儿》就显得纯洁很多了。这个故事大家都烂熟于心了,一个小人鱼从海里探出头来,遇见了王子,一见钟情。人鱼用自己的声带和女巫换了人类的下半身。她与王子相遇,却因为不能说话无法表达自己的爱意。王子娶了别国的公主,姐妹们劝小人鱼杀了王子以后变回人鱼。可海的女儿宁可看着王子幸福,而自己化为泡沫。

不老老实实看童话故事流眼泪、却总是喜欢乱研究的专家们认为,《海的女儿》这个故事,其实反映的是女性从“女孩”到“女人”的内心转变。在15岁的成年礼上,海的女儿被允许从海底浮到水面上看世界。这个事件成为了她命运的分水岭。而15岁正是一个女孩变成少女的时间,意味着一个天真的没有性别意识的女孩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人生阶段。她遇到了英俊的王子,于是原本潜藏的性意识开始苏醒。她决心放下“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公主身份,而进入完全陌生的人类社会,也体现了受呵护的女孩时代的结束。


于是小人鱼去找了女巫婆(怎么又是巫婆!)在一番仪式之后,人鱼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美人儿。刚进入人类社会的人鱼“马上昏了过去,倒下来好像死去一样”,而这种假死象征着她与过去的决裂,她没有了海底世界高贵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没有穿衣服,所以她用浓密的长头发来遮住自己身体”的普通人,她“每走一步都好像是在锥子和利刃上行走”,这些描写,都反映了一个少女在慢慢学习融入成人世界所必须接受的痛苦和历练。

安徒生毕竟是个高明的小说家,他没有让王子选择小人鱼,也没有让人鱼刺死王子,而是让人鱼化为了美丽的泡沫。这样的描写,正是作者对于男权社会中千千万万普通女性无法融入社会又无力反抗的真实描述,现实批判性不言而喻。伟大的《海的女儿》也成为了丹麦的国家象征。


同样被作为象征,相比起海的女儿,波兰的美人鱼就比较好运了。在波兰传说中,国王齐格莱蒙游历全国,因为被华沙的美人鱼美妙动听的歌声所吸引,于是决定迁都华沙,所以美人鱼成了华沙城的象征和守护神。

华沙城的守护神——人鱼
日本人鱼
相比起欧洲神话中美丽的人鱼,早期日本人鱼的形象因为被中国传说眼泪可以变成珍珠的“鲛人”所影响,可就丑多了。早在7世纪的《日本书记》里,就有了对人鱼的记载:“像人一样的异形之物”,“既是人也是鱼”。

“它的面容其丑无比,是个象猩猩一样的怪兽,有着食人鱼般锋利的牙齿和尖爪,下半身布满了金光闪闪的鳞片,在水中游动时没有任何声响,所以其往往利用这个优势来对异类发动袭击,是个危害性很大的妖怪。”——《今昔百鬼拾遗》“头部像猿猴,有着像鱼一样细细的牙齿,其红鳍之间有爪一样的手,且指间有蹼,下半身则是标准的浅黑鲤鱼形态,主要食物是鱼,但有时也会主动攻击人类。”——《古今着闻集》“头部有像人脸一般,眉毛眼睛俱全,皮肤很白,头发是红色的,红鳍之间有手,并且指间有蹼,下半身为鱼形。”——《古今奇谈莠句册》“有着人类的头,胸前有着如鸡冠一样红色的肉褶,下半身是鱼的形状。渔夫看了觉得十分恶心… …”——《诸国里人谈》

日本人鱼
除了丑以外,日本的人鱼还有一个特殊的功用,就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日本最广为流传的人鱼故事,叫做“八百比丘尼”,就是关于这个的。故事的大概意思是,很久很久以前,在若狭有户人家是渔夫。有一天,他们家请全村人来吃饭。其中有人发现他家的厨房里煮的一尾鱼居然长着一个人脑袋!知道真相的村民们都不敢吃了,只有一个胆子大的,因为听说吃了人鱼肉可以包治百病,就偷偷把鱼带回去给生了重病的妻子,病急乱投医啊。没想到吃了人鱼肉的妻子,真的病好了。而且长命百岁,足足活到七世孙都出生了。厌倦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看破红尘的欧巴酱,在活到将近八百岁的时候绝食自尽了。

不过在《古今着闻集》中记载,人鱼的肉十分美味,吃了以后人会产生异常,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长生不老,有的人会受不了副作用而发狂致死。

对了,说到日本人鱼,有个故事我忘了是在哪儿看到的,很想和大家分享一下,特别黑色,但特别感人。大意是有个年轻的渔夫打渔的时候不小心捞上来一只人鱼,一个漂亮的女子。渔夫毫不意外地和人鱼相恋了。直到有一天,村里的人听说渔夫居然有一条人鱼,就怂恿他把人鱼杀了吃肉,大体上是告诉他:你吃了肉,长生不老了,什么样的女人还遇不到啊,何必守着一条人鱼到老。

过了没多久,外出打渔的村民们发现这个渔夫死在了海里,于是便传说这渔夫真剜了人鱼的肉来吃,结果不但没长命反而被毒死了。事情发生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打人鱼的主意了。只有人鱼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实是那个渔夫为了永远阻止村民们伤害人鱼,自己投海自尽,给村民们制造出吃了人鱼肉会死的假象。他用自己的命保护了恋人。

原本丑陋的日本人鱼变得美丽,也是受到欧美文化影响之后的事情。也就是说,如果我记忆中的这个故事真的存在的话,也是近代才出现的故事。而和这个故事颇为相似的是被誉为日本安徒生的小川未明写的《红蜡烛和美人鱼》。

故事叙述了在北方大海里凄凉度日的一只美人鱼相信人类会善待自己的孩子,孩子生活在人群中会更幸福,决定将孩子生在陆地上,交给人类抚养。神社下的一对做蜡烛为生的老夫妇收养了小人鱼。小人鱼一天天出落地美丽并且心灵手巧,她在蜡烛上画上美丽的图案,这种彩色的蜡烛受到所有人的欢迎。并且有个神奇的传说,只要在神社中点燃这种蜡烛,再带着剩下的蜡油带在身边,出海就不会遇到灾难。因此姑娘手绘的蜡烛销量非常好。然而老夫妇两欲壑难填,以一个大价钱将小人鱼卖给了江湖商人。将小人鱼运走的那天晚上海上掀起了罕见的暴风雨,无数船只遇难。从此,只要山上的神社点起红蜡烛,海上就会风浪大作;看一眼红蜡烛,就会死在海中。没过几年,那个小镇就完全荒废了。

日本人鱼故事的高峰,我觉得当属高桥留美子所绘的《人鱼传说》系列漫画,结合了日本传统人鱼“吃了长生不老or中毒变异”和西方人鱼美貌能干这两个特点,暗黑而凄美,赞美爱情而抨击人类的欲壑难填,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呀。


关于人鱼与性欲,日本当代的影视作品给予充分的呈现,出了好多重口味的电影作品。比如岩井俊二的《华莱士人鱼》,日野日出志创作的《豚鼠第四部——下水道人鱼》等等。特别是《下水道人鱼》“由于场景过于血腥以及对美人鱼这种在西方人眼中象征着美好浪漫的生物的形象过度丑化,致使该片被美国电影协会列为14部世界级禁片之一,2010年,美国时代杂志评选出‘史上最恶心的五部电影’,本片位列其中。”

作者:赵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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