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卡重重的复原之路 苏颂的水运仪象台不仅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一道跨不过去的门槛,似乎也给今人制造了很大的麻烦,因为不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在20世纪都分别有过复原水运仪象台的努力,但工作都很不顺利。 现在世界上第一台等比例、能“动”的水运仪象台出自日本,是世界著名钟表企业日本精工于1997年复制成功的。时任精工时计事业部部长的土屋荣夫曾撰文对他们的工作进行介绍。从土屋荣夫发表文章开始,相关文献和其他前期工作就已着手进行,有关人员光中国就跑了几十趟,前后花了七八年时间,耗费近4亿日元。以财大气粗的精工集团在钟表制造界的卓越声望和丰富经验,尚且花费了如此大的心血,水运仪象台的精巧可见一斑。 当这台水运仪象台模型在精工的发祥地——日本长野县诹访展出时,中国国内的复制品实际已有3台,不过,比例都是1∶5。第一台模型是王振铎先生于1958年主持完成的。然而复制出来后,它却动不了。30年后,苏颂老家福建同安的一对名不见经传的木匠父子俩在当地科学馆支持下复制成功1台。遗憾的是,“动”是“动”了,可不是水动,而是用的电机驱动。第三台及其后来的模型,则几乎都出自苏州天文仪器计时研究所之手。 王振铎先生1991年已经去世,福建的陈氏父子也失去了音讯,现在国内有经验和条件制作复原模型的,大概只有当年在苏州参与复制工作的骨干钟耘我一人了。 
退休后在苏州一家教学仪器公司工作的钟耘我老先生(上图),是国内仅有的能复原水运仪象台的工程师。说起身后这台1∶2比例的模型,钟老感慨良多。比起11年前他用剪贴硬纸板来试验的简陋条件来,现在的复原条件更加成熟。计算机辅助技术的运用(下图),有助于提前预测复制成功的几率。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1∶1原大模型,这一古代的高科技国宝,终于有望“回家”了。
钟老今年75岁。他给记者讲了这么一个故事:11年前,他们为郑州博物院复制国内第三台模型。为了确保做出来的东西能够顺利运转,工程师出身的钟老用硬纸板将仪象台关键构件的轮廓一个个剪了出来,依照图纸挨个固定在一张大底板上,相互搭接在一起。他发现,照这样复制出来的水运仪象台,根本动不了。然而,这一看法没有引起重视,苏州天文仪器计时研究所仍坚持采用王振铎先生当年的方案。 最后,这个1∶5的模型被做了出来。模型完工后,一注水,大家傻眼了,“确实不能动”。为什么动不了?其中原因很复杂,简单说就是导致了“互锁”,限制了枢轮的转动。钟老回忆,当时他们并没有一下子就放弃,而是采用了很多补救办法,期望能“起死回生”。被寄予最大期望的部件是一个叫“铁鹤膝”的玩意儿。 苏颂在《新仪象法要》里提到了这个奇特的物件,却未详解其用。它的另一个更常用的名称叫“天条”。李约瑟最初认为那只是一根普通的铁杆。1956年,中国同行刘仙洲告诉他,天条不是杆,而是链,是铁链。渐渐地,“天条”这个原本遭到忽视的构件引起了学界重视,人们发现,它背后其实隐藏着重大的秘密。 用钟老的话说,当时他们“就像请神一样”,以为把这个“机关”稍作改进再放进去后,它就能转动起来。结果仍然未能如愿。 “根本问题没解决。”钟老说。他拿出了自己的方案。从1∶10的缩微模型开始,一直做回1∶5。果然,后来按钟老方案制作的几台都能顺利工作。日本精工采用的正是这一方案。现在,钟老已经离开了天文所,去了一家生产地理历史教学设备的公司。在这个新环境里,他和他的助手们开始了新的挑战,向1∶2模型进军,他们的最终目标当然是1∶1。 “越往大做,问题越多,实现起来越困难”。中国科技馆的李春才说。前不久,他们计划为复原1∶2模型进行公开招标,作为新馆古代科技展区的大礼。 经过测试,钟耘我主持制作的1∶2模型,已达到每小时的误差不超过4秒的精度,“即使放到今天也可以作为一座机械钟来使用。”钟老对他们的成果很满意。如今,这台高达6米的复原作品就存放在他们公司的库房里,已经是国内最大、最精准的水运仪象台模型。 
水运仪象台的报时装置是一个五层木阁,每一层木阁里都有报时的小木人,他们各司其职,随着枢轮的翻转(理论上每转1圈用时1刻钟)和带动,在不同的“时”、“刻”,轮流出来报时。钟耘我和他的同事做的这一台模型,经过初步测试,其精度达到了每圈误差不超过1秒,即使在今天也可以作为一座机械钟来使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