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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罗马时代妇女的神性与人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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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9 15: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青楼历史上,梭伦之于希腊犹如管仲之于中华。
在古希腊,嫖妓是日常生活的一部份。在主要的希腊城邦尤其是港口地区,卖淫是一项重要的经济活动,相关行业者众。在古希腊、城邦,卖淫属于合法,雅典的国立廉价妓院,甚至传说是由古希腊七贤之一的立法者梭伦建立的。在嫖妓方面男女则是不平等:嫖客绝大多数是男人,娼妓者则是女人和少男。
在一篇嫁名狄摩西尼的演说中,说话者在城邦大会的法庭上说:“如愿偿欲,吾辈有妓;嘘寒问暖,吾辈有妾;延子嗣、守家业,则吾辈有妻。”(《诉涅艾拉斯》(Κατὰ Νεαίρας),122)虽然真情实况未必这样如意,但由此可知古希腊人并不像现代人一样,在嫖妓这事上背有沉重的道德包袱。


另外,古希腊法律严禁男人与身为自由人的女子发生婚外关系,罪名无异强奸,假如对方是有夫之妇,若又捉奸在床,其夫有权杀死奸夫,而古希腊男人一般在30岁左右才成婚,因此年轻男子想跟女子发生肉体关系,只得找奴隶或妓女。

专为女人服务的女娼,在历史文献中鲜有记载。在柏拉图著名的《飨宴篇》(συμπόσιον)中,喜剧作家阿里斯托芬说了一个著名的有关“爱”的寓言:当初世上除了男人和女人,还有一种男女连体的人,这种人身躯壮、力量大,逐渐控制了世界,威胁到诸神,宙斯因此用雷电将这种连体人劈成两半,从此这些人注定要找回自己的另一半,阿里斯托芬又说:“那些不是来自连体人的女人,对男人的兴趣不大,她们更爱女人,这就是ἑταιρίστριαι的由来。”(191e 2-5)他说的ἑταιρίστριαι,可能就是专为女同性恋者服务的女娼。琉善在其《妓女的对话》(Ἑταιρικοὶ διάλογοι)第5章提到这种女娼,但也可能只是影射柏拉图该段说话。

“卖春妇”
古希腊的妓女分作数级。最低级的称为πόρναι[1],这个字来自πέρνημι,即“贩卖”,这些“卖春妇”一般为奴隶,从属于叫做πορνοϐοσκός的人,直译就是“牧妓人”。这些牧妓人或为外邦人,或为城邦公民,他们从中赚到的佣金属于正当收入,西元前4世纪一名演说家的财务清单中,就列有两项这类收入,泰奥弗拉斯托斯在《人物志》(VI,5)论各种寻常职业,也将牧妓人与客栈老板、收税员相提并论。

在古典时期(前5-4世纪),卖春妇都是外邦人出身的奴隶,到了希腊化时期(前4-1世纪),城邦的男人把孙女卖作妓女。这些女子在妓院工作,妓院通常位于特定的风月区,如雅典的港口比雷埃夫斯和凯拉米克斯,顾客多为水手和贫民。

雅典的国立妓院中的妓女正属“卖春妇”。雅典奈俄斯在《欢宴的智者》中,引用古希腊喜剧作家和史家的话,说梭伦“一心为了平息年轻人的欲火……在城邦内首设妓院,买入年轻女子置于其中”[2]。在相关的喜剧内,一名角色赞扬梭伦道:

是你,梭伦,是你立此善法,造福公众,因为大家都说,是你首先明白这个既民主又有益的场所之必需,宙斯为证!我一定要这样说。我们的城邦里无数可怜的少年为本能所煎熬,以致误入歧途:为了他们,你买入女人,置于不同场所,让这些少年随时有地方宣泄本能……价钱:一个奥波勒斯[3];干吧!不要扭扭捏捏!一切如你所欲,是劃得来……

就像这个角色所说的,梭伦建立的这些妓院成为或富或贫的人满足了本能需要。传说梭伦也从中牟利不少,并用这些收入来兴建了一所供奉“人间爱神”的庙宇(希腊神话中阿佛洛狄忒的另一个化身,专管人间情欲,跟“天上爱神”相对)。虽然这些记载未必可信,但雅典人显然视“人人可嫖”为民主的重要一环。收费方面,有不少记载都提到最便宜的仅“一个奥波勒斯”,但我们很难确定所谓“一个奥波勒斯”指的真的是一个小银币,还是像“一块几毛”那样泛指价钱相宜。

自由妓

宴会上的乐师,部分会向客人提供性服务,红像“圆形画”(tondo),前480年,卢浮宫藏。
高一级的是在街上自行兜揽生意的自由妓。除了直接跟路人挤眉弄眼,她们还会借助别的宣传伎俩:她们在鞋底做手脚,在地上印出“跟我来”(ΑΚΟΛΟΥΘΙ)的字样。她们的化妆也特别夸张,一名喜剧作家因此嘲笑她们“用铅白来画面……将黑莓汁涂在面颊上。”[4]

自由妓的出身各有不同:有的是在城邦里找不到工作的外邦人,有的是贫穷的寡妇,有的本来是“卖春妇”,后来攒够钱替自己赎了身。不论出身如何,她们常是欠了一身债,才当上自由妓。在雅典,自由妓须向城邦注册,缴纳税项。有的自由妓收入丰厚。西元前1世纪,在当时上埃及的科普托斯,即现在的吉夫特(قفط),妓女的过路钱为120德拉克马,而普通女人只需20德拉克马。[5]

自由妓的收费则很难推断,似乎不同自由妓的收费各有不同,相差甚大。公元前4世纪,史家泰奥彭波斯(Θεόπομπος)表示,一个次等自由妓的收费为四个德拉克马,公元前1世纪,一名伊壁鸠鲁学派的哲学家提及一个自由妓的预订计划,光顾十二次,每次盛惠五个德拉克马(见《希腊诗选》(Anthologia Graeca), V, 126)。公元2世纪,在琉善《妓女的对话》中,一名自由妓嫌每个客人只收五个德拉克马太少(8,3),一名年轻的处女则可开价一个迈纳,即十个德拉克马(7,3)。假如客人特别难看,甚至可收两个迈纳。年轻貌美的自由妓当然收费较高,但古希腊陶器上的图绘显示,也有专驻老妓的市场。收费还要看客人是否想要包起他的妓女,另外一群朋友可以合包一个自由妓,每人均可在一段时间内独享温柔。

那些专在男人晚宴上奏乐、跳舞的女子,也可归入自由妓的类别。阿里斯多德在《雅典宪法》(Ἀθηναίων πολιτεία,L,2)中提到一种名为ἀστυνόμοι、共十个(五个在城内、五个在港口)的官员,负责监管“那些奏琴吹笛的女子每晚不可向客人收取多于两个德拉克马”[6]显然这些歌舞女郎也提供性服务[7],虽有专人监管,但仍有涨价的情况发生。

交际花

普拉克西特利斯的“克尼多斯的的阿芙罗狄忒”的复制品,相传此像正由名交际花芙里尼当模特儿。
芙里尼 是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著名的交际花。她生于维奥蒂亚的特斯皮埃(Τεσπιαί),随后来到雅典成为一名交际花,在这里赚取了声名以及财富。她原名是“Mnesarete”,不过显然这个名字太复杂,人们就给她取了一个化名“芙里尼”(义为蟾蜍)。
她的美貌在当时非常出名,她的情人雕塑家普拉克西特利斯()以她为原型塑造了不少作品,比如特斯皮埃就有一尊她的雕像和另一件他的作品阿芙罗狄忒并排而列。据说她正是著名雕塑《克尼多斯的阿芙罗狄忒》(Aphrodite of Knidos)的模特。她对自己的美貌也非常自信,在厄琉息斯的一次波塞冬节上她当众宽衣解带,放下束发,在众人瞩目中缓缓步入海中。据说正是这一幕触发了画家阿佩勒斯(Apelles)的艺术灵感,使他创作出了《爱神从海中诞生》(Aphrodite Anadyomene)。后来她被一个旧情人控告亵渎厄琉息斯的神明,法庭的审判眼看就要对她不利。据说她的辩护人、演说家喜帕赖德斯(Ὑπερείδης)在关键的时候揭去了她的衣裳,露出她美丽的双乳,使在场的法官为之瞠目结舌,最后作出了无罪的判决;也有说法认为是她自己充分利用了这一身体资源。 不论在哪种情况中,法官并非因为被她的美丽所诱惑而引罪不究,而是在古希腊的文化中,肉体的美丽正体现了神性或是证明了神明的眷顾。






在古希腊,交际花属最高级的妓女。跟其他妓女不同,交际花不止为客人提供性服务,也并非逐次收费。在古希腊文中,“交际花”(ἑταίρα)一字本作“伴侣”解。这些交际花跟日本的艺妓相似,她们受过悉心的教育,能够跟文人雅士畅谈古今。所有古希腊交际花(斯巴达的除外),都有权自行管理其财产。

古希腊交际花的佼佼者,首推伯里克利的情妇阿斯帕西娅(Ἀσπασία)。这个堪称公元前5世纪最有名的女人,生于米利都,虽在雅典沦为外邦人,但拜倒在她裙下的包括悲剧大家索福克勒斯、雕刻圣手菲狄亚斯(Φειδίας),甚至还有哲学家苏格拉底及其门徒。根据普鲁塔克的记载(见《比较列传》的〈伯里克利列传〉),阿斯帕西娅“征服了全城最优秀的政治家,哲学家也对她发生了不能算小的兴趣。”[8]

不少古希腊交际花的名字流传至今:在古典时期,有大将军亚西比德(Ἀλκιϐιάδης)的情侣特奥多忒(Θεοδότη),苏格拉底在色诺芬的《回忆苏格拉底》(III,11,4)中和她有针锋相对的对话;还有涅艾拉斯,那篇嫁名狄摩西尼的有名演讲,谈的正是她;雕塑名家普拉克西特利斯(Πραξιτέλης)的杰作“克尼多斯的的阿芙罗狄忒”,正由其情妇芙里尼当模特儿,她也是演说家喜帕赖德斯(Ὑπερείδης)的伴侣,在一场指控她渎神的审判中他助了她一臂之力;还有列昂婷(Λεόντιον),她是伊壁鸠鲁的学生,本身也是个哲学家,有人指她为交际花,但可能只是敌人对一个特立独行的女性的诋毁。在希腊化时期,有亚历山大大帝的财政大臣哈尔帕洛斯(Ἅρπαλος)的情妇皮同尼珂(Πυθονίκη),还有大帝自己的情妇泰伊丝(Θαίς),她后来又成了托勒密一世的情人。

有些交际花十分富裕。色诺芬就说特奥多忒奴婢成群,穿的是华衣美服,住的是广厦高楼。有的交际花挥金如土:传说莎孚有兄,他解放了一个名为罗多皮斯(Ῥοδῶπις)的埃及交际花,这个交际花竟富得为自己建了一个金字塔。希罗多德对此不敢置信,但记载了罗多皮斯在德尔斐树了个十分贵重的墓碑(见《历史》, II, 134-135)。交际花的收费不一,总的来说比普通妓女贵得多,据希腊新喜剧的描述,跟她们过若干个晚上要花上20至60个迈纳,在《谄媚者》(Κόλαξ)一剧里,米南德讲到一个交际花日赚3个迈纳,比十个“卖春妇”加起来还要多。假如罗马时期的作家格利乌斯的话靠得住,在古典时期交际花一晚收费10,000个德拉克马(见《阿提卡之夜》,I,8)。

斯巴达的情况
斯巴达是希腊唯一没有“卖春妇”的城邦,但普鲁塔克在《吕库古列传》(Λυκοῦργος,IX,6)中解释,那是因为斯巴达没有贵金属和真正的货币,斯巴达人用的铁质钱币,在别的地方一文不值,因此没有皮条客会在那里开业。古风时期和古典时期的斯巴达,确实没有留下公共淫业的痕迹,仅有可疑的是一个公元前6世纪的陶罐,上面绘有一些在男人宴会上吹奏奥洛斯管(αὐλός)的女人[9]。然而,那可能只是个流行题材,未必代表当时斯巴达社会的真实场景。画中的带翼怪兽、水果、蔬菜及祭坛,也让人相信描绘的可能是一场仪式性的欢宴,是向某象征丰产的神祇献祭,如“奥尔提亚的阿耳忒弥斯”(Ἄρτεμις Ὀρθία)或“阿波罗的许阿铿托斯”。

然而古典时期的斯巴达却不乏交际花,雅典奈俄斯曾提及亚西比德在斯巴达的流亡期间(前415-414年)跟一些高级妓女花天酒地。色诺芬在他的《希腊史》(Ἑλληνικῶν,III,8)里讲到“铿那顿秘谋”(ἐπιβουλή κιναδοῡ),此事发生于前4世纪初,当时在位的是阿格西莱二世,国王身边的五长官得悉一名叫铿那顿的男子密谋造反,但因种种考虑不想在城中逮捕他,于是借词差他到奥罗那(Αυλώνα)办公事,要他到那里逮捕若干奥罗那人和妓女,包括一个“据说是全奥罗那最美丽的女人,都说她腐化了来往的斯巴达男人,不论老幼。”[10],铿那顿从前也替五长官办过事,不疑有诈,就这样在城外中计被捕。所提到的“最美丽的女人”,很可能就是个交际花。

至少从前3世纪起,大量外国货币流通于拉科尼亚,斯巴达终于跟其他希腊城邦看齐。在希腊化时期,伊利翁的玻勒蒙(Πολέμων)在《斯巴达的祭品》(Περὶ τῶν ἐν Λακεδαίμονι ᾿Αναθημάτων)中(转引自《欢宴的智者》,XIII,34A)描绘了一个著名交际花科提娜(Κοττίνα)的肖像及她奉献的一头青铜母牛。他补充道,当时斯巴达人还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向他展示了位于狄俄尼索斯神庙附近、她接客时使用的房屋。

风尘生涯
古希腊妓女的工作环境如何,后世难以得知。古希腊没有留下有关妓女生活的纪录,或是妓院格局的描述。古希腊人对妓女的称呼有很多,其中一个是“扑地人”(χαμαιτυπής ),由此可以推断,古希腊的妓女会跟嫖客就地提供服务。

在若干古希腊作家的作品中,可找到妓女的自述,如琉善的《妓女的对话》和阿尔奇弗龙(Ἀλκίφρων)的一系列“代言尺牍”(古希腊一种流行体裁,有点像中国的八股文,但所代的可以是贩夫酒卒)。当然,这些都是虚构作品,不能看作史实,而这些作品触及的都是自由妓或交际花,鲜提那些被迫卖淫的女子,偶然提及,都只把她们当作生财工具,这反映了古希腊人对妓女的看法:卖淫无非为钱。对古希腊人来说,不论是男是女,卖淫或是生活所迫、或是利欲薰心,至于为好色而卖淫,古希腊人以乎不认为有那样的事。妓女的贪得无厌,是古希腊喜剧里插科打诨的常见材料。值得注意的是,在雅典,妓女是唯一使钱的女人,男人不免心存芥蒂。古希腊的妓女贪财当然也可能是事实,原因很简单:年老色衰,收入大减,必须趁年轻时尽量多攒点钱,留待养老之用,这个古今皆然。


虽然流于片面、偏颇,古希腊的医学文献让我们一窥当时妓女的日常生活。为了尽量多接客、多赚钱,“卖春妇”必须尽量避免怀孕。我们对古罗马的避孕方法知道不少,对古希腊的却所知不多。少数的记载包括归在希波克拉底名下的一篇论文,文中他向一名“常跟男人混”的舞姬建议:完事后以脚跟抵屁股的姿态不断跳动,可使精子掉下来,除去成孕的风险(《论精子》,13)。卖春妇也可能会不惜堕胎,甚至杀死初生儿。自由妓的情况则较难推测:假如生出来的是女儿,大可女承母业,让她老有所养,因此没有定要避免生育的理由。

陶器上的绘画也是妓女日常生活的见证,这些常见场景可分为四类,注意这四类常常互相重叠:酒宴、性交、如厕、虐待。在如厕的场景中,妓女的身体通常极为不雅:下垂的乳房或一身赘肉,一盏基里克斯杯甚至展现了一名妓女向便盆小解的情景。在性交的描绘中,妓女的身份通常由一个钱包象征,表示这种关系的金钱性质。最常见的性交体位是背入式或肛交,而这两种体位往往难以区辨。女方通常折屈身体,两臂平放在地,然而古希腊人认为肛交是对成年人的一种羞辱,他们也似乎认为背入式难以激起女性的快感(相对于传教士体位);[11]还有一些瓶罐表现了妓女人使用被棍棒或凉鞋威胁的场景,她们被迫接受希腊人认为可耻的性行为:口交、肛交甚至两者同时进行。

最后,交际花毋疑是古希腊最自由的女性,但必须指出,她们大多都希望找到丈夫或固定伴侣,以赢回尊敬。我们从法律档案得知涅艾拉斯的生涯,她在被追究其交际花身份之前从了良,还育养了三个孩子。同样,根据文献,阿斯帕西娅被伯里克利挑中作为小妾甚或妻子。雅典奈俄斯(XIII,38)提到“……这些女子(妓女)从良后,常常比那些自夸身家清白的女子更为忠贞。”他还列举了一些良民同交际花所生的大人物,如科农(Κόνων)的儿子、官至雅典将军(στρατηγός)的提摩修斯(Τιμόθεος)。交际花都一心从良,却未听说有良民自愿投身交际花这一行。

文学中的风尘女

新喜剧中的交际花面具,朱里乌斯·波吕克斯(Julius Pollux)的列表上第39号,前3世纪或前2世纪,卢浮宫藏。
在新喜剧时代,和奴隶一样,风尘女成为喜剧的新宠儿。这有几个原因:旧喜剧通常以政治为题材,新喜剧则由公入私,常以雅典人的日常生活为题材。其次,当时风俗禁止成年女性抛头露面,而戏剧刻画的是户外场景,在街上跑的女子,自然非妓女莫属。

因此新喜剧大量地从妓女身上寻找噱头。“一个狡黠的奴隶、一个严苛的父亲、一个不本分的媒娘再搭一个娇媚的妓女,可养活了米南德”,奥维德在他的《爱经》(Amores,I,15,17-18)中打趣道。妓女常是男主角的爱人,她必定是出身清白,自小遭父母遗弃或被海盗绑架(如米南德的《西锡安人》(οἱ Σικυώνιοι)),才沦落风尘,后来全赖一件小信物,终与亲父母相认,从良嫁人;妓女也常是男配角的情人,构成剧中第二条爱情线。米南德在《公断》( Ἐπιτρέποντες)一剧中,还一反凡妓必贪的戏剧定型,创造了一个心地善良的妓女,她也得以大团圆结局收场。

古希腊喜剧里碰头碰脸都是妓女,在古希腊人的理想国中,却往往没有妓女的容身之所。在阿里斯多芬斯的《女人议会》(Εκκλησιάζουσες)中,女主角禁止妓女进入她的理想国,还说“这些妓女,我可要废了她们那一行,将年青男子的勃勃雄风留给我们受用。”[12]显然,妇女将妓女当成不公平的竞争者。柏拉图将阿提卡的美点跟科林斯的娼妇相提并论,指摘两者会为他的理想国带来奢侈与放纵(见《理想国》,III,404d)。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Διόδωρος)提到希腊化时期的犬儒学派哲人、底比斯的克拉特斯(Κρατης),说他那个理想国,跟柏拉图的一样,家庭由妇女和孩子组成,且也禁止嫖娼(见《史书馆》(Bibliotheca historia),II,55-60)。

男妓
古希腊还有男妓(πόρνοι)[13],部份专招待女宾,这类男妓打从古典时期起已有了,在阿里斯多芬斯《财神》的一幕中,一个男子因为贫穷,被迫向一个老妇卖淫,换取真金白银、小麦或衣服。然而,古希腊大多数男妓的服务对象都是男人。

男妓与少男倾慕

绘有男人与少男的情色场面的黑像杯残片,前550年-525年,卢浮宫藏。
跟中国古代相似(例如古战国时代留下成语龙阳之癖的魏国同性恋者龙阳君),古希腊人视对少男的倾慕为一种高尚的情操,这种成年男人与少男的关系,往往近乎师生关系,而且不一定涉及性。

古希腊的妓女上至老下至小,男妓行业则基本上只接纳青少年。在嫁名琉善的《爱情》(Ἔρωτες,25-26)中,作者明确地说:

对男人来说,一个女人,在岁月于她脸上印上皱纹以前,由少女时代至中年总是可亲可爱的,纵韶华已过,风韵犹在,她的魅力始终胜过那些青年人。然而那些跟二十岁男子胡混的男人,我以为是他们追求的是可耻的欢快、不三不四的爱情。那些双十男子,四肢已长得跟成年人一样壮硕,从前光滑的下巴如今遍布胡子,又圆又粗的腿上也长满了毛。[14]

古希腊人认为,青少年自青春期至长出胡子前的期间最有吸引力,男孩的体毛对希腊人来说是个讨厌的事物。因而,即使在一些特例中男孩成年后被留作情人,他们普遍是被剃了毛的。

与他们的女性同行一样,男妓的存在在希腊并非丑闻。提供奴隶男孩的妓院存在,不仅仅是在比雷埃夫斯、凯拉米克斯或吕卡维多斯的“红灯区”,而是遍布各地。年轻的男妓中最有名的要数斐多:家乡被占,他沦为奴隶,不得不在妓院谋生,直到苏格拉底发现了他,并让他的学生将他买下。这个年轻人随后成为老哲学家的弟子,也成了柏拉图《斐多篇》的主角,转述了哲人慷慨赴死之时的言行[15]。城邦也向男妓征收税款。演说家伊斯金尼斯(Αἰσχίνης)在他的著名演说《驳提马克斯》(Κατὰ Τιμάρχου)中若无其事,描绘了男性妓院的情景。

卖淫与公民身份
男妓院的普及,表明龙阳癖并非有闲阶级的专利。对那些须为口奔驰的人来说,贵族那一套求偶仪式(到天体场观望、正式追求、送礼讨好)不切实际[16],但因为有男妓,他们对少男的倾慕也得以满足,另外男妓的普及,也因为古希腊的法律保护少男,不容他们受性侵犯,而在色诺芬的记载以前,也未有听闻有主人与少男奴隶搭上。[17]再有一层,就是成年男人与少男的关系有不少禁忌,例如古希腊人认为口交是可耻的事,因此成年那一方,不能要求将成为公民的少年那一方干这回事,真想行这个,就只好找男妓。

虽然法律许可男妓业,但当男妓终究是不光彩的事。从事者通常是奴隶,概括来说就是非公民。在雅典,生为公民的男子当妓,政治后果可严重,或会因此丧失公民权。在《驳提马克斯》中,伊斯金尼斯本来被提马克斯控告,但他反指提马克斯年青时曾当妓,使提马克斯丧失公民权,而公民权之一,就是向别人提出起诉。因此,雅典严禁成年男人以金钱向生为公民的少男换取性服务,因为这可能令少男在将来失去公民权。

在上述的诉讼中,伊斯金尼斯引用雅典法令中的“成份检查”(δοκιμασία)条例[18]:一个“出卖自己身体”(πεπορνευμένος)或“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出卖”(ἡταιρηκώς)的公民,将被褫夺在公众地方发言的权利,因为“一个为了‘他人的愉悦’(ἐφ’ ὕϐρει)而出卖自己身体的人,随时可以出卖整个城邦的利益”(见该演说第29节)。根据波利比奥斯的记载(XII, 15, 1),史家提麦奥斯(Τίμαιος)控告阿加托克利斯,正是基于这一点:娼妓正是一个为了满足他人的欲望而放弃自身尊严的人,一个“任由登徒子受用的‘寻常娼妓’(κοινὸν πόρνον),一只寒鸦[19],一只鵟[20],人家想要,就将自己的身体献出。”

收费
跟女娼一样,男妓的收费不一。雅典奈俄斯(VI,241)提到一名少男只收1个奥勒波斯,但这个价钱似乎低得令人怀疑。2世纪的讽刺短诗名家、萨迪斯(吕底亚的首都)的斯特剌同(Στράτων)则说一次收费要5个德拉克马(《希腊诗选》,XII,239)。一封嫁名伊斯金尼斯的信(VII,3),则说某某男妓共赚了3,000个德拉克马,大概是说他职业生涯所赚的。

另外,似乎男妓可分为两类,在《诉提马克斯》中,伊斯金尼斯将男妓区分为“男妓”与“养男”(见第29节)。伊斯金尼斯表示,假如提马克斯甘心跟着他第一个男人,他的罪名或可从轻发落,然而,当他第一个男人钱财散尽时,他又跟了另一个,之后陆续有来,这证明了他是“男妓”(πεπορνευμένος),不是“养男”(ἡταιρηκώς)(见第5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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