鲶鱼效应：为什么美国需要西班牙语移民？（深度）

夺标

鲶鱼效应是指外来的强势竞争者迫使原来的生态系统中的成员不断改善自己以保持竞争力的生物效应。在美国，不断涌入的西语裔劳动力正是充当了这样的角色。

　　曹雨，暨南大学博士研究生，现于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访问，主要研究方向为移民史。

　　近几年来访美国的人应该都注意到了西语裔移民在美国的庞大人口数量，根据2011年的统计数据，美国的西语裔人口已达5200万。西班牙语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美国的第二官方语言，无论是在商品包装、银行账单，还是广播公告上，西班牙语都占据了显赫的位置。笔者居于美国南加州，这里的很多非西语裔居民对身边日益增多的西语裔居民持有警惕甚至是敌视的态度。在奥巴马总统修正移民政策的过程中，美国的媒体上也一再出现对西语裔移民持限制态度的观点。庞大的西语裔人口对于美国到底是利还是弊，那些帮助白人居民、甚至非裔和亚裔居民修剪草坪、耕种农田的墨西哥裔到底会给美国带来怎样的改变?笔者尝试在此文中以实际利益的立场、而非道义的立场对此进行分析。

　　移民的鲶鱼效应

　　鲶鱼效应是指外来的强势竞争者迫使原来的生态系统中的成员不断改善自己以保持竞争力的生物效应。在美国，不断涌入的西语裔劳动力正是充当了这样的角色。我们不难想象，在美国居住了较长时间的居民，通过几代人的财富积累和社会地位上升，已经具有了比较好的生活条件，也具有了较好的教育背景，他们不太愿意从事一些底薪或者厌恶性的劳动。这种情况在全世界发达国家都普遍存在，在欧洲存在较高失业率的国家、如法国和西班牙，像屠宰、保洁这样的就业岗位也是亟缺人手的，受过较好教育的本地居民不愿意从事这样的行业，甚至是没有什么职业技能的本地居民，由于具备一定的财产保障，也不愿屈尊去应聘这样的岗位。移民往往是从这些底层的职位干起的，西语裔移民在美国填补了大量的无技术职业岗位，他们的存在无疑对于本地居民是一种警示：你们不愿意干的活，我们都愿意干，如果你们不努力掌握更好的职业技能，那么在这些低端就业市场上就必须得和这些移民一较高下。这对于原居人口努力学习更好的职业技能是有促进作用的，也使得低端就业岗位的薪水不至于太高，保障了年青人攀爬社会等级阶梯的动力。假如在一个国家，无技术和厌恶性的劳动工资太高，那么就贬低了学习知识和劳动技能的艰辛努力的价值，对于促进社会进步是不利的。

　　保持美国制造业长盛不衰的秘诀

　　移民的涌入对于资本家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移民人口主要由劳动力年龄段人口组成，这些人正是就业的主力，无论是技术劳工还是无技术劳工，他们的涌入总能降低工资成本，使得美国企业在面对急速赶超的中国和印度等人口大国的企业时仍然保持人力资源的优势。这对于工会来说或许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新移民持续激励着美国早已被各种劳动保护惯坏了的工人们保持竞争力。更重要的是劳动力人口增加还能创造其它的服务业就业机会，例如餐饮、金融、教育等行业。就以笔者所居住的南加州奥克斯纳德市为例，假如本地超过50%的西班牙语人口不存在，那么笔者可能需要驱车超过半个小时才能找到一家大型超市，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餐厅提供多种多样的菜肴。劳动力人口在创造财富的同时，也在为美国增加税源，面临老龄化危机的日本、德国都遇到了由于税源减少、福利性开支增加的财政问题，而美国由于仍然保有健康的人口结构，从而在财政上也保持良性状况。西语裔在这个问题上有着不小的贡献。

　　广阔的领土和人口的活力

　　美国的国土面积大约和中国相当，而适宜居住土地面积则大于中国，而人口总量则仅有中国的四分之一左右。在美国仍有大量的土地和资源处于未被开发的状态，因此相对于土地和资源来说，美国人口仍有很大的增长空间。但是同时美国的白人人口却出现了老龄化的趋势，近几年来，占美国总人口接近四分之三的白人人口每年新生婴儿数量仅有总新生儿数量的一半，也就是说，大约在50年以后，美国的人口构成中白人人口数量将会少于一半。同时，西语裔的新生婴儿数量惊人，占全国人口六分之一的西语裔生出了全国四分之一的新生儿。西语裔也是全美人口中平均年龄最小的，为27岁，黑人的平均年龄为33岁，亚裔为36岁，白人为42岁。从人口数据的角度上来说，西语裔人口是美国保持人口活力和新生婴儿数量的关键。以现在的情况而论，并没有特别有效的办法使得非西语裔的族裔生育意愿显著上升，美国想要保持现有的劳动力人口水平和出生率水平，就必须接纳西语裔。

　　西语移民不会对美国价值观造成威胁

　　以美国广阔的未开发土地、可观的自然资源和良好的生活条件而言，美国的人口在全世界范围内来说是较不密集的，因此始终对于移民有很强的吸引力。近年来，我们看到全世界范围内的国际移民有这样的几大明显趋势，其一是东亚地区、尤其是中国地区的移民向大洋洲迁徙;其二是近东、北非地区的穆斯林移民向欧洲迁徙;其三是拉丁美洲、尤其是墨西哥的移民向北美迁徙。总的趋势是世界上人口密集的地区逐渐的向人口稀疏的地区移动，这是一个不可阻挡的趋势。假如美国对西语移民持封闭态度，那么将来也势必不得不接纳来自其它地区的移民。西语裔移民迁移来美，相对于非洲移民、穆斯林移民、以至于亚洲移民来说，是美国最好的选择。因为西语裔移民从民族文化特征上来说，比穆斯林和亚洲人更为接近美国的国族认同和价值观。在美国的历史，天主教移民的融合早有先例，如爱尔兰人、南德意志人和意大利人在美国的经历都证明了天主教移民可以很好的融入美国社会并接纳美国价值观，现在也没有理由怀疑西语裔不能循同样的方式融入美国社会。事实上，从教育程度和收入情况来看，西语裔移民在这几年来的进步很快，充分证明了他们融合的肇征。西语裔移民的主流文化是拉丁美洲的天主教文化，其核心价值继承自欧洲伊比利亚半岛的天主教文化，因此从文化起源上来说，与美国文化同属于西欧基督教文明的分支。从文化近似程度的角度上说，西语裔可能是美国接纳新移民最好的选择了。

　　西语裔带来的社会影响利大于弊

　　移民群体经常被诟病的问题同样也存在与西语裔移民当中，这些移民带来的社会问题可以说是司空见惯，比如较高的贫困率、较高的犯罪率、较低的教育水平、不文明的行为和肮脏的生活习惯等。正如本人在之前的有关移民的文章中一再强调的，移民的人口结构导致这些社会问题的必然存在，正如年轻男子的犯罪率理所当然的要高于其他年龄和性别组别，但不会有人认为年轻男子的存在是一个社会问题。随着居于美国的时间不短增加，新老移民之间的差距会逐步弥合，就像十九世纪的爱尔兰人在美国被认为是脏乱贫民窟的代表，而二战以后这种种族差距就不太明显了。诚然现在这些社会问题的确给其他族群带来了一定困扰，如加大洛杉矶分校的两名中国留学生即被一群西语裔移民的流氓所杀害，这一事件在华裔社区中造成了对西语裔的恶感显著增加。但正如三合会帮派分子和贩卖人口的蛇头不能代表华人移民一样，街头西语裔混混也不能代表整个西语裔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