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在德国学生宿舍做中国餐

夺标

标标按：作者来自战后旅德白手起家的一个华商航运业巨子家庭

作者：陈伟喜（Dinkelsbühl）

Matjes、geräucherter Fleisch都是""西菜中烧"的最佳选择 　　我1960年三月来德国进修，先在Boden湖畔Radolfzell的歌德学院学德语。由于我是考取DADA奖学金来的，德文本来有根基，这两个月学德文后，听与说的能力更加强了。歌德学院将我们分配到有空房的人家住，那时德国的经济奇迹虽已为世人所赞，但德国人还不算富有，许多人家儿女长成离家或其他原因有空房就租给学生住。我五月初到TH Stuttgart（那时还不叫TU）注册，兵工同学陈泽深早来两年，已先为我在一位老太太家找到房间。房间相当大，早晚我可以在厨房里烧茶吃面包，但不准自己做餐。住处在城西高地，学校在城中心，要走一段路才能搭电车去上课及去学生餐厅（Mensa）进午餐及晚餐。我常常懒得等电车，走路当运动，上学时下坡要走25分钟，回住处上坡要走30分钟左右。学生餐厅在著名的音乐厅Liederhalle近旁，离课堂不远。我在上学有空课的时候，或下午课完了要等吃晚餐，大半时间泡在课堂与餐厅之间的图书馆里。天气特别好时也可能在火车站旁的公园（Schlossgarten)里散步，或找个椅子坐下看书。 　　可能Stuttgart战前根本没有学生宿舍，战后才慢慢兴建起来。六十年代初TH Stuttgart学生还不多，六七千人的样子，学生宿舍只有六七幢，小的只容四五十人，大的也只容一百多人。各大学城情况不同，例如海德堡城小而学生多，学生宿舍床位总数会高很多。 　　现在过去了半个世纪，情况完全变了。不但大学生不愿住人家的空房，受约束多（例如不准异性来往访）。德国老人退休金够用，也希望宁静，不愿家中多一个生人。大学因此需要增建许多学生宿舍。现在年轻人喜欢合租一间公寓，成为Wohngemeinschaft（WG）。商人见有利可图也建了许多年青人住的单身公寓（Einzimmerwohnung）。 　　那时Stuttgart最著名的学生宿舍是Max Kade Haus（MKH），与学生餐厅同时在五十年代初建的，十层楼，是该校毕业生Max Kade在美国建业有成，捐资兴建的。我看见餐厅里的招贴，MKH要选收秋季的新住宿生，我立刻去报名。这时我才知道进这个学生宿舍也不容易，要过两道关。名义上是请你去座谈，实际上是要审查你这个人是否顺眼合群。 　　第一关由已住进MKH的学生请你到某层楼去座谈。我运气好，在过第一关时就遇上一位美国学生。我曾以台湾军官的身份在美国受训十周，可以与这位学生谈我在美国遇上的趣事。我还记得这位美国学生说，看见画片上中国妇女穿旗袍，高领而下摆开叉。我就笑答：对，欧美妇女是穿开领衫而长裙过膝，中国妇女show their leg，欧美妇女则show their neck。他哈哈大笑。第一关就刷去大半申请者，我则顺利通过。 　　第二关是由各层楼派一个代表来与申请者座谈，我又幸遇一位希腊学生。我在台湾时曾读过郑振铎的希腊神话（原著Gustav鋇 Schwab： Die Sch鰊sten Sagen des klassischen Altertums，值得推荐），对我印象很深，我就自动对这位希腊学生称赞他们的神话很优美，令人着迷。由此我们两人谈得很入港。再说我业余兴趣多，德语也还不差，与其他学生谈也容易找题目，结果我有幸入选。 　　在老太太处住了不到半年我就搬进了MKH，不但房租便宜了，每天上下课可以节省很多时间，随时可以冲淋浴。但我认为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自己做中国餐。我在贵阳念高中时，战时中学算是国立中学，食宿免费，但伙食相当差。后来做了军人也不能挑嘴，但中国人就是不会忘记中国餐。我有次说笑，普通歌曲里以爱情与思乡为主题最多，以我看法，中国人在异乡作思乡曲除了怀念家乡的山水人物外，得加上"不忘美味的家乡菜"才合实情。 　　上世纪六十年代TH及MH Stuttgart两校合起来，台港及印度尼西亚来的中国学生还不到廿人（听说现在Stuttgart中国学生有五百多人，许多群居一处成为China Town），周末学生餐厅不开门，但宿舍中德国同学多半回家了，宿舍人少，MKH每层楼都有一个小厨房。周末我就请几个未能住进学生宿舍的中国同学来我处，一同做中国餐。午餐后可以打打乒乓球，一同听音乐，说说笑笑，不但饱了口福，还能调剂生活。 　　现在德国大学城有很多亚洲市场，在六十年代时我们要买一瓶酱油都不容易，起先只能买到日本产的生抽，后来才有香港淘大的老抽，没有生姜只能买干姜切成薄片用。Brokoli及中国白菜在市场还未出现，我就想出几样"西菜中烧"。 　　腌鲱鱼蒸猪肉片：Matjes是腌制过的半条鲱鱼，主鱼骨已除去，少许鱼刺已变软。德国人加洋葱配面包吃，讲究的配煎洋芋（Brat Kartoffeln)。中国人许多吃不惯生鱼肉，我试将腌鲱鱼切成小块，与同量的猪肉片混在一起，加一点生姜，但不加盐，约蒸20-25分钟，味道不亚于粤菜中的咸鱼蒸肉饼。好处是没有鱼刺，可以放心供客，包括德国客人。 　　烟熏肉炒大蒜：暗红色的烟熏肉（ger鋟cherter Fleisch），德国人也是配面包生吃的，也有中国人吃不惯生肉，可将大蒜剖开，切片2-3cm的叶片与切成薄片的烟熏肉同炒，加很少盐，但可加一点干辣椒，有点湖南腊肉的风味。 　　菊苣排骨汤：六十年代，西班牙还未成为欧洲的菜园，德国温室种菜也未普遍，所以冬天蔬菜较少。最常见的是Rosenkohl及Endivien。前者像含苞欲放的玫瑰花，可译为玫苣菜，后者字典上译为菊苣。这两种菜我都试与肉片炒过，前者加点糖味道还不错，后者则不很对劲。我煮排骨汤都加萝卜，有次买不到萝卜，我就将菊苣洗净，切成2-3cm的叶条，排骨炖烂后将切好的菊苣放入，只滚半分钟即可食，觉得味道清香可口。菊苣在德国是当生菜吃的，所以不用煮太久。这种生菜比较粗，已有被淘汰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