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美军为何养不出大老虎？

夺标

李冠宇／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研究员

2015-05-22 10:23 来自 澎湃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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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众所周知，拥有全球最强大军队的美国，其军事力量的强大并非仅仅在于武器装备的精良，还在于其军事力量建设背后的制度和文化力量。澎湃防务栏目今起推出“美军军官人事安排模式”系列文章，可以看到，这些常年沉淀下来的安排，一定程度上对防止军队内部山头林立进而滋生腐败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更为值得关注的是，美军如何将军队人事安排与军事力量紧密结合，进而将制度的力量真正转化为强大的战斗力。

参加军事演习的美军官兵。

       美军军官人事方面公开程度较高，国防部网站新闻页会声明高级军官调动、提名情况，军官简历可供公开查阅。此外，各军种各单位官方主页一般都有领导简历，尤其是空军军官简历，内容最为详细，有现职简介、标准照、教育经历、精确到月的任职经历、联合职位任职概要、飞行情况、功奖情况以及精确到日的晋衔表等八部分组成，一目了然，公开级别到将官，甚至包括部分担任主官的上校或中校。大量研读美军军官简历，从中分析美军军官任职、调用情况，可以看出美军人事方面有独特的优点，以及背后的制度力量。

       当前，美军共有40个上将职位，将级军官上一级与下一级比例约为1比3，不同军种略有不同，通过对超过200位上校以上军官简历的研读，可以看出美军军官人事安排有四个明显的特点。

任期短、轮换快

       美军中，上将和中将为高级将领，有相对固定的任期。法定任期最长的是海军核动力主任，任期8年，全军唯一；其他职位一般任期最长的是各个军种的军事主官，任期4年；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和副主席一任2年，连任1次的情况比较普遍，因而通常也是4年；其他上将职位一般认为是3年，2年标准任期外加1年扩展期。虽然法定总统和国防部长有权延迟任期，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很少出现长期任职的情况。

       除了法定任期为4年的参联会主席副主席和各军种军事主官，2000年以后服役过的上将总共有近150人，在职时间达到4年的屈指可数，陆军3名，空军、海军各1名，比例仅为3.3%；当前在职上将中，参联会正副主席、陆军和海军主官4人为2011年上任，将近期提名新人，并在9月完成交接，其余职位已经没有2011年上任的上将了，2012年上任的共有9人，其中有6位预计将于今年调职，2013年上任的有9位，2014年上任有17位，平均在位时间只有1年零4个月。2015年参联会正副主席和陆海两大军种主官都要更换，更新比例至少接近2014年，即使在更新不频繁的年份，也接近10个职位。

       军衔级别低军官，任职时间往往更短，特别是担任副职、参谋和部门主管的军官，往往1年左右便改任它职；担任主战单位主官如陆军营长、师长，空军中队长、联队长，海军舰长等任职时间通常是2年。在将官之前，军官很少有达到3年的任职经历。如现任参联会主席的马丁·登普西上将，除主席任期会任满4年外，整个军人生涯任职最长是第3装甲骑兵团团长，约3年；现任空军参谋长马克·威尔什三世上将有若干职务任职刚满两年，担任第34战术战斗机中队作战参谋和中队长两个职务共3年9个月，在同一单位任职是最长的了。

岗位经历非常丰富

       在美军中，军官要在不同单位、不同类型岗位中不断轮岗，很少说某某是某某部队出来的。

       如现陆军参谋长雷蒙德·奥迪耶诺上将，军装上虽然挂着第4步兵师的臂章，但其实他也仅仅是在该师当过师长，在此之前，跑遍了陆军4个师、2个军和若干直属部队，虽然在第七集团军任职多次，但都在不同的部队。美军中虽然偶尔也有在本部队直接升职的情况，但一般只发生在基层，如连长升任营作战参谋，中队作战参谋升任中队长等，其他普遍需要在不同部队交流任职，特别是上校、将官，基本没有本部直接升任的情况。

       美军军官需要在机关、部队等不同类型单位轮换任职。如奥迪耶诺在炮兵团当过营主任参谋并完成学业后就在国防部任军控顾问；驻阿富汗国际维和部队司令约瑟夫·邓福德二世上将在军校担任教官后调任海军陆战队司令的战略研究组工作，并担任司令的助手。这种跨度很大的交叉任职在美军中是非常普遍的，是晋升到上校的必备经历。除非服役不久便退役，不然不可能一直在基层部队任职，更不可能一直呆在机关，而是需要不断的在部队和机关轮岗。[size=12.307692527771px]军官能在不同的单位交叉任职，而不是固定在一个单位，就没有任何理由维护一个特定单位的私利。只要按照职位的法定职责和正常领导关系开展工作，小山头不易形成，更难以做大。

       虽然军官不能固定在一个单位，但工作领域是基本固定的。比如奥迪耶诺是炮兵出身，因为他大部分部队经历都是在炮兵；海军作战部长乔纳森·格林纳特海军上将是潜艇出身，因为他在接手合成部队之前主要在潜艇任职。虽然军官的职务不断的在轮换，但大部分职务都在围绕着自身专业相关岗位，这样既做到了不荒废本职，又得到了相关岗位的历练，为指挥更大规模的合成部队做准备。

穿插学习经历必不可少

       美军中，除了军医、军法等特业军官外，没有一个是在拿到硕士或博士学位后才到部队的，无论是普通大学毕业还是军校，只要是普通军官，军事生涯都是从本科毕业到部队担任少尉开始的。美军军官，在任职期间都会花一部分时间深造学习，有脱产、函授、还有研讨会的，但当在晋升至中校或上校一般都会手握两个硕士学位，一般至少有一个是普通大学的，不少是名校，其他往往是军校有关军队和国防建设的。没有硕士学位的寥寥无几，除医学、军法等特业军官外，也很少有博士学位。

       如参联会主席马丁·登普西上将有杜克大学的英语文学硕士和另外两个军校的硕士学位；前任运输司令部司令威廉·弗雷泽三世上将有北卡的信息系统理学硕士。

       总体来说，美军军官受教育的机会非常多，升至上将，受教育的次数一般都在五次以上，教育的花样也比较多，普通大学的、军校的、函授的、研讨会、培训班还有和普通大学合作的教育。而且联合作战方面的教育是晋升的必备，如果不能完成联合军事教育经历，将不能担任联合职位，直接影响到晋升，军事生涯最高只能到中校为止了。

必备联合岗位任职经历

       自1986年颁布戈德华特-尼科尔斯国防重组法后，美军的联合作战理念得到了空前的加强，对联合军官的管理也更加明确，法典中明确规定不完成一个完整的联合军官任职不能晋升上校；将官期间不完成一个完整联合岗位任职，不能晋升上将，也不能担任各联合作战司令部司令，联合岗位任职经历成为晋升的硬条件。

       法律对于联合军官的晋升也有特别规定，如联合职位军官晋升比例不得低于军种内，各军种部长有责任推荐最好的军官担任联合职位。良好的制度使得联合职位的军官前途看好，特别是联合参谋部主任，成为全军最炙手可热的中将职位，1986年至今约30年，共有20位担任过该职的中将，只有1位未能晋升上将。在硬条件和晋升优势两方面作用下，联合岗位成为优秀军官向往之地，从根本上保证了联合岗位军官的质量。

       从简历总结，联合职位包含以下几类：联合参谋部的职位、各联合作战司令部的主官及参谋系统、国防部各下属部门、各国防部部长副部长或参联会主席的幕僚、美国驻外代表、一些联合作战部队的主要指挥官、在联合部队兼职军种部队指挥官等。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第一，联合不是军种融合，美军是不能跨军种任职的，陆军军官去海军代职、空军军官去海军陆军队挂职的情况在美军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跨军种教育是允许的；第二，联合任职不是兼职、代职、挂职，而是实实在在的任职，虽然也存在兼职，如第8集团军司令兼驻韩美军参谋长，第5航空队司令兼任驻日美军司令等，但联合职位主要是专职。
【编者按】

       美国军事力量的强大并非仅仅在于武器装备的精良，还在于其军事力量建设背后的制度和文化力量。澎湃防务栏目推出“美军军官人事安排模式”系列文章，可以看到，这些常年沉淀下来的安排，一定程度上对防止军队内部山头林立进而滋生腐败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更为值得关注的是，美军如何将军队人事安排与军事力量紧密结合，进而将制度的力量真正转化为强大的战斗力。

       当前，美军共有40个上将职位，将级军官上一级与下一级比例约为1比3，不同军种略有不同。通过对超过200名上校以上军官简历的研读，可以看出美军军官人事安排和任职模式具有如下一些优点。

经常轮岗避免职业疲态

       有关研究结果显示，刚到新的工作岗位会积极学习、尽职尽责、严于律己，连续3年就会有明显的疲态，表现为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甚至变成老油条，偷奸耍滑。尤其晋升希望渺茫的人，表现尤为明显。

       这种状态对于常年处理规则问题的职位来说，负面影响较小，但对于军官，尤其是军事主官，岗位职责特殊，需要在突发情况高压下迅速果断做出正确决策，职业疲态是非常有害的。美军能够促进军官的快速轮岗，基本上不到3年就把军官换到新的工作岗位，军官队伍常换常新，最大限度避免疲态的出现。

不同单位任职提高素质

       能在部队、机关、高级官员助手、院校等不同类型的不同单位间轮换任职，对军官的素质提升非常有好处。常年在同一单位工作，看到的、经历的、处理的总是老问题，眼界闭塞、思想僵化。美军军官需要在基层任职，偶尔在军校担任教官，也能在国防部、军种部等高级机关担任参谋，也会有幸为高级军官担任助手。

       这种任职模式下接地气、上达天庭，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势必思维的广度和宽度要超出履历单一的军官。试想如果每位军官都是这样历练出来的，整体的军官队伍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避免小山头、理顺指挥链

       人人皆有自己的切身利益，军官切身利益往往是自己小单位维护的，如分房、功奖等，与更上级的单位关系不大，如果一名军官只在一个单位内任职晋升，久而久之小山头就会林立，军官们会倾向于维护自身的利益，而置整体利益于不顾，指挥链就不能顺畅运行，联合作战以及模块化部队等都不能顺利实现。

       美军中，如何能说哪个军官是哪个部队出来的呢，又能说谁是机关空降的，谁是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军官能在不同的单位交叉任职，而不是固定在一个单位，就没有任何理由维护一个特定单位的私利，只要按照职位的法定职责和正常领导关系开展工作，小山头不易形成，更难以做大。

美军轮岗的条件保障

       之前对美军人事安排归纳出的四方面特点（见前篇），其核心只有一个——军官的流动性，军官必须在不同部队、不同类型岗位不停轮换，而不能固定在一个部队，也不能固定在一个类型的岗位上。但没有以下一些必要的条件，全军大规模轮岗实难做到。

       1、后勤保障

       军官轮岗任职，关系到住房、子女就学、家属就业等许多切身利益，如果保障跟不上，轮岗就难以顺利完成。

       美军的保障制度非常完善，美国法典军事卷中有专门的章节规范保障问题。国防部和各军种都有家属关怀政策，如空军基地，从新生儿到12岁各个不同年龄阶段都有专门的保障机构和人员在具体实施相应的儿童保障计划。住房虽然也是军官公寓，但和美国社会一般住房差别不大。国防部甚至有专门的超市局，管理军事设施内部的军人超市，军属就业也有相关的政策保障。

       2、廉政保障

       职位对一个人的职业发展和社会认同有极大的影响，人事部门也因此是重要部门，历来的腐败案件也总少不了跑官要官、买官卖官。如果全军军官都需要流动，人事调动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如果人事权不能依法运行，腐败的风险将非常之大。

       美军的廉政监督是非常严格的，如首任非洲司令部司令威廉·沃德上将，因在出差中超标增加开支，以少将军衔接受调查，最终补缴多余开支后，以中将军衔退役。

       3、高素质专业人事队伍的保障

       美军的人事调动是非常浩大的工程，按照平均计算，每年就有三分之一至一半的军官需要调动工作，面临的约束条件也非常复杂，需要考虑到驻地海外与国内的平衡、作战部队与机关的平衡、职业分类的匹配等等各种约束条件，如此复杂的人事安排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此，美军各军种都有人事中心或人事局负责军官调动，他们必是一支高素质专业的人事工作队伍。

        不过，以上探讨和研究并不是说美军内部在人事制度安排方面就已完美无瑕。譬如，美军的各种资料提到军队总用几个词：良好组织和装备的部队。良好的装备，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人们都非常重视，即使美军的新装备，都能见到评论。但对于“良好组织”则相当忽视，所见的探讨和研究不多，哪怕是美军的法律基础——《美国法典》第10卷，对其的讨论和研究都远不及阿帕奇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