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戏日久,爬梳了些旧八卦和老录像,和更年长的戏迷有了交流,知道了八十年代程派之所以重新风靡,李先生功不可没,对他及其表演艺术有了认识论上的改观。没有李先生将程派明朗化来“打空”,人潮人海中就不太可能涌现那么多的中青年程派戏迷,老录音录像也不会那么快地在网上和硬盘间流通。然而对于亮嗓程派,“深深拜深深拜”的《文姬归汉》大团圆结局,套用《白马啸西风》里的金句,即便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还是不喜欢。
 李世济·《荒山泪》
负笈北京,眼睁睁看着“五小”乃至不少的程派第三代演员们台风依旧百花齐放,嗓子却开始不约而同的呕哑嘲哳难为听,即便年纪远未到塌中,却故意将程派幽咽的特色放大,过犹不及,于是开始重新从方法论上珍惜李先生和亮嗓程派的贡献。不故意作践本来的好嗓子,从演员自身,尤其男女演员不同的声线条件出发来重塑和贴近程派唱腔、找共鸣,大概是李先生对于这个流派在继承和发展上最大的示范意义。李先生也许只是再次证明了“学我者生,像我者死”的真理。道理人人都懂,怹自己以及亲传弟子们在实践上却有个贤愚而不等。说不得是这几届观众审美不行,演员光靠砸夯就可以“有鱼地久天长”,渔不用也就忘怀了。 从声腔到表演风格整体的明快张扬,是李先生和整个程派的固有审美差异最大的地方,也是扛旗与否的争议所在。李先生自述这是动乱之后复出,看到台下俱是银发族,想吸引更多的青年人进入剧场而做的创新。事实证明至少在唱腔的角度而言,怹确实成功了。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更有一代之流行曲,李世济的“快”,和骆玉笙为了行腔表情的“慢”,以及二者或多或少有那么的点儿向歌曲靠拢,都是适应观众需要,迈出的步子包括但不仅限于“家住山东在临清”的清板接跺板,《文姬归汉》的删繁就简三秋树,但又不像大多数的新编戏一样话剧加唱,这中间的尺寸,大概是李先生对于整个京剧表演在继承和发展上最大的示范意义。京韵大鼓有了骆派,京剧程派有了亮嗓程派乃至“新程派”,但其艺术本身并非异质于母体,这才是真正的移步不换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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