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心：当下最热门的时尚

华盛顿人

时尚行业的人发现，同情心能够创造超额商业利润。含有“友善”、“可持续发展”概念的品牌更好卖。行善，成了最潮的事。




　　　2019年10月11日 02:50 英国《金融时报》 乔•埃利森 报道

　　用高级亮光纸印成的时尚杂志给人的感觉，就像高脚香槟杯中的气泡，性、礼服与荷叶边等浮华装饰就是时尚的全部。然而，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时尚行业一度曾以尖牙利爪式的适者生存主义以及杀伤力堪比武器的尖酸刻薄而闻名，如今却已洗心革面。本季最热门的时尚潮流是——友善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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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薄荷茶，我们开玩笑地讨论如何能给一个似乎每天都有可怕事情发生的世界带来光明。”苏塞克斯公爵夫人(Duchess of Sussex)（编者注：梅根王妃的封号）以令人发笑的魅力如是写道，这个主题是她担任英国版《时尚》(Vogue)杂志九月刊客座编辑的核心选题。她是在为裙边大伤脑筋吗？还是在思考天蓝色是否终于要流行起来？都不是。她只是希望能有机会“将沮丧的态度转变为乐观的心态”。

　　以“改变的力量”为主题的这期杂志是上述努力的集中体现。九月刊封面是公爵夫人秉着“包容精神”选出的15位人物照片，以代表“不同年纪、肤色、信仰、国籍、生活经历的女性”，以及“无可置疑的激励力量”。这其中包括她曾会面并亲自邀请的女性，还包括一些她慕名已久的人。入选女性包括新西兰总理杰欣达•阿德恩(Jacinda Ardern)，16岁的环保活动人士格蕾塔•桑伯格(Greta Thunberg)，包容度倡导者和学者施耐德•伯克(Sinéad Burke) 以及演员萨尔玛•海耶克(Salma Hayek)。海耶克的丈夫是开云(Kering)奢侈品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弗朗克斯•亨利•皮诺特(François-Henri Pinault)。

　　公爵夫人不愿在杂志封面亮相，因为她认为将自己和这些杰出女性放在一起过于“自夸”。但她在杂志封面留出了一块镜像空白，读者也可借此自行“反思”社会生活的变化。“我希望读者能够感受到的整体情绪基调，”她总结称，“将是积极正面、友善幽默、同时富有包容精神的”。





　　整个专题就像一盆藜麦沙拉那样值得品味。封面的代表女性们身穿知性服装——商务风格的女士衬衫，无品牌商标的上衣和剪裁合体的裤子——在雅致的黑白底色板前拍照。按照公爵夫人的要求，所有图像均未经数字美化——她希望能够“看到人物脸上的雀斑”。米歇尔•奥巴马(Michelle Obama)身穿白色体恤和牛仔裤出镜，畅谈女性赋权，灵长类动物学家简•古道尔(Jane Goodall)则建议哈里王子(Prince Harry)不要生太多小孩，为全球应对气候变化问题出一份力。哈里王子赞同道：“最多生两个。”

　　但所有这些友善的姿态无法改变一个基本事实：我们仍然生活在一个非常可怕的世界里。已然有非议指向梅根，这期杂志被扭曲成是对梅根妯娌剑桥公爵夫人(Duchess of Cambridge)的暗中诋毁；剑桥公爵夫人曾于2016年登上《Vogue》杂志封面，推广了斯隆人士(Sloane Ranger)风格的帽子并介绍了生篝火的乐趣。这期专题还被严厉批评为过度关注名人：民粹主义右翼报纸《太阳报》(the Sun)列出了各种类型的护士、女性军人甚至女演员芭芭拉• 温德索(Barbara Windsor)作为应有资格入选的人物代表。还有人指责这期专题冷落了皇室，代表女性中没有英国女王的身影。但这是同情心的可悲之处。你可以送出全世界所有的镜子，但有些人永远只看得到一个人的缺点。

　　但将九月刊献给像“友善”这样健康正面的主题非常有力地说明了时尚目前的定位。以往，时尚杂志的九月刊通常和引人瞩目的时尚新趋势以及报酬丰厚的商业合约联系在一起。近年来时尚行业被迫针对某些令人不适的事实对自身做出调整——例如时尚行业严重污染环境，利用了年轻人的脆弱性和低自尊，在某些时候还可能是精英主义、种族主义和刻薄残忍的。在时尚行业的问题日益被人们清楚认识到的同时，它作为社交平台的价值也日益凸显出来。目前全球时尚行业的价值已达到约2.5万亿美元。时尚具有影响社会的能力。时尚品牌、时尚杂志编辑、造型师以及创意人士正在逐渐看清一个事实：同情心能够创造超额商业利润。在如今的社会氛围里，人们会把代表个人心情的文字（和品牌商标）印到衣服上，能够代表“友善”或“可持续发展”的品牌将更具市场力量。

　　一个曾经依靠“浅薄”赚钱的行业就这样经历了彻底转变。行善，是目前最潮的事。美国版《Vogue》据说将以可持续发展作为即将发行的新一期杂志主题，这是英国版《Vogue》的姐妹刊物。迪奥(Dior)则将女权主义作为了核心设计理念。紧跟《Vogue》杂志的脚步，古驰(Gucci)本周任命瑞内•E•蒂拉多(Renée E Tirado)为首任多元化与包容性全球主管，负责在该公司内部创造“更加包容平等的工作环境”。

　　确实，这些可能都将是无用的空谈。愤世嫉俗者会说，在一个依然崇拜18岁身材并高价销售服装的行业里，这些倡议活动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但思考一下施耐德•伯克(Sinéad Burke)现在会有的感受吧。这位爱尔兰活动人士一出生就患有侏儒症，把自己的成年生活投入到了让时尚变得更具包容性的努力。现在她登上了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期时尚杂志封面。





　　“在当前的环境下，社会问题已经变成了公共辩论”，她在谈到成为最新一期《Vogue》杂志封面人物时对我表示（当然是通过Instagram）。“人们的生活和他们的生存权被转化成了日益两极化的言论。这一期《Vogue》杂志非常重要，因为它关注并确证了多样化的真实人生经历。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残疾、种族、可持续发展、移民以及性别方面的个人经历有助于激发读者同情心。这是身材矮小的人首次登上任何一本《Vogue》杂志的封面——这种展示将如何影响年轻一代的目标与抱负？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在这样的陈述面前，你几乎会忘记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香草茶。

　　译者/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