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金融時報》: 新冠病毒重創亞馬遜原住民族群

寒冬开梅

　　自2月下旬新冠疫情蔓延到巴西以來，已有逾1.7萬名亞馬遜原住民受到感染，近600人死亡，死亡率是巴西總人口的兩倍以上。





　2020年8月19日 15:47 英國《金融時報》 安德烈斯•斯基帕尼


　　喬爾森•卡拉帕納(Joilson Karapanã)憤怒地告訴我，是白人「把疾病帶給了亞馬遜原住民」。6月，卡拉帕納部落的這位原住民戰士和他的村長父親，還有他的哥哥乘船順流而下，花了半天時間來到瑪瑙斯(Manaus)求醫。幾天後，他的這兩位親人均死於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狀病毒病）。


　　關於「白人」如何將疾病和破壞帶給美洲原住民的故事，與5個世紀前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擴張的故事一樣源遠流長。但今天，在不斷加劇的亂砍濫伐的助長下，新冠疫情正在亞馬遜地區肆虐，摧毀那些幾乎得不到醫療保健、基本上沒有天然免疫力的原住民群體。巴西極右翼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的政策讓情況更加糟糕。他批評法律對巴西300多個部落保護過度，而憲法劃給他們的保留地「過大」。


　　「原住民是這個悲慘故事的一個獨立章節。」因公開反對博索納羅而被解職的前衛生部長、醫生路易斯•恩里克(Luiz Henrique)表示，「他們一直很不適應白人攜帶的病毒。」


　　在巴西2.11億總人口中，原住民人口僅占不到100萬，但他們主要分散生活在比委內瑞拉還大的亞馬遜地區。自2019年上台以來，博索納羅將開放部分屬於原住民的土地進行商業活動作為他的關鍵政策之一。這一有爭議的立場鼓動了無證採礦者、非法採伐者和不正當牧場主進入這些地區，造成了毀滅性影響。


　　根據綠色和平組織(Greenpeace)對官方數據的分析，2020年頭4個月，該地區的毀林總面積較去年增長59%。同期非法採礦增長逾13%。其影響是致命的：根據亞馬遜原住民協會COIAB的數據，自2月下旬新冠疫情蔓延到巴西以來，已有逾1.7萬名亞馬遜原住民感染COVID-19，近600人死亡。據估計，原住民死亡率是巴西總人口死亡率的兩倍以上。


　　許多專家和當地居民擔心會出現最糟糕的情況。知名氣候科學家卡洛斯•諾布雷(Carlos Nobre)說：「新冠疫情的風險，以及入侵該地區帶來的其他威脅……非常嚴重，如果不加以制止，可能導致土著文化的終結。」「我擔心會發生一場種族滅絕。」瑪瑙斯市長阿圖爾•維爾吉利奧(Arthur Virgílio)憤怒地說，「我們的總統根本不在乎。」甚至一位最高法院的法官也加入這場辯論，呼籲把「入侵者……趕出原住民的土地」，並譴責政府不作為。


　　各種大流行病的發病率上升，已被人與擴大利用土地和氣候變化（趕走傳統上照顧其棲息地的原住民）聯繫起來。從全球來看，就像世界銀行(World Bank) 2008年的一份報告所指出的那樣，原住民棲息地擁有世界約80%的生物多樣性，而據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估計，這種生物多樣性每年提供的商品和服務價值33兆美元。


　　去年我去亞馬遜欣古(Xingu)流域的卡亞波族(Kayapó)原住民那裡旅行時，看到了人與森林互動的一個生動例子。孩子們在一條覆蓋著黃色蝴蝶的河裡游泳時，著名的民族植物學家格倫•謝潑德(Glenn Shepard)警告說，如果原住民因疾病、入侵或砍伐森林而消失，森林也會隨之消失。他上月又對我說：「如果森林砍伐繼續以目前的速度發展，原住民將會消失。你需要這二者中的一個來保護另一個。」


　　根據美洲人權法庭(Inter-American Court of Human Rights)的說法，在更靠北的地方，金礦開採者正在侵佔亞諾瑪米族(Yanomami)原住民的土地。亞諾瑪米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部落，在臉上穿洞的習俗意味著他們不可能戴口罩。「這令人心酸地說明，即便是最基本的新冠病毒防護措施也很難適用於原住民。」謝潑德補充稱，「最好的防護措施就是沒有入侵者。」


　　卡拉帕納似乎已將這一警告謹記心中。他戴上象徵著戰鬥的藍色金剛鸚鵡羽毛頭飾，稱他將「盡一切努力保護森林不被入侵者糟蹋」。


　　譯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