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山

标题: 汉山特稿:抗日名将孙立人与潇湘美人黄美之的爱情 [打印本页]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0:46
标题: 汉山特稿:抗日名将孙立人与潇湘美人黄美之的爱情
---《烽火儷人》
标标按:这里黄美之女士说湖南某些人有波斯血统的传说是玩笑也是史实---我家就是远祖随左宗棠征西时候,娶了当地塔吉克(中国境内的、古来的来自伊朗高原东部的印欧民族)书香门第女子为远祖母,所以世代都有华夷混血的面貌,而且祖父家这边基本上不太吃猪肉,喜欢牛羊肉和海鱼,小时候我和姊妹们包括堂姊妹们总会被误认为是维族--我最小的堂姐酷似费雯丽演的“乱世佳人”郝思嘉,自幼公认是沪上长宁区民间第一美女,一直有华侨富豪和高干子弟追求她,但是她却嫁给青梅竹马的邻居---一位法式西餐大厨,现在他们定居欧洲开连锁餐厅。这也是中国纯真年代的故事,想来那时候的富豪或高干子弟都还是温文尔雅,不会强人所难的。我的相貌不及这位小堂姐的一半美丽,但也还可见人。








孙立人与秘书、绝代佳人黄美之的忘年恋:一段近代史, 令人喝彩也叫人落泪

作者: 明凤英,旅美学者,1956年生于台湾。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校区比较文学博士,美国哈佛大学访问学者,加州州立大学副教授,现任教于美国加州理工学院。

   【编者按】黄美之的名字不为人所知,但她的经历却串起一段传奇的近代史。她的表舅是著名报人成舍我,表哥是经济学者成思危,她母亲的同学兼好友是共产党早期领导人向警予。她本人曾任抗日名将孙立人的秘书,与之发展出一段感情,并受孙立人案牵连入狱十年。2012年,定居美国的黄美之与她的朋友、旅美学者明凤英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对谈,回顾自己动荡而精彩的一生,这也是她生前最后的访谈。2014年7月16日,她在美国的家中离世。本文为访谈节选。



黄美之去世前一个多月在美国家中的留影。



黄美之(1930-2014),旅美作家,学名黄正。出生于湖南长沙,南京金陵女大历史系肄业。1949年初到台湾时,曾短期任抗日名将孙立人将军英文秘书,并在其“女青年大队”工作,与孙立人将军有过一段乱世情缘。当时黄20岁,孙50岁。1950年,她与姐姐黄珏以“泄露军机”罪名,双双入狱,在牢中度过10年。出狱后曾任复兴电台编辑,台湾“内政部”国际劳工组织员。1963年与美籍外交官傅礼士结婚。1960年后开始小说散文创作。著有游记《八千里路云和月》、短篇小说《流转》、散文集《伤痕》等。
        明凤英,旅美学者,1956年生于台湾。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校区比较文学博士,美国哈佛大学访问学者,加州州立大学副教授,现任教于美国加州理工学院。

        【题记】过去五六年来,我和美之有不少机会在一起聊天。多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工作结束的夜晚,如果月色好,我就绕道去敲她家的门。多半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经常聊到深夜一两点,像宿舍女生那样唧唧喳喳的。

       美之家前有两排高大的樟树,把整条街盖成翠绿色。美之家后院,有甜美的橘子和红石榴。美之门上有个小窗,窗下悬着叩门用的一叶小锤。我总把那小铁锤敲出五短二长的声音:“嗒嗒嗒嗒嗒-嗒-嗒”。美之听见,就在里面喊起来:“哎呀,小英哪,你把我想死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两人面对面,她笑我也笑,笑出声来。       美之比我大二十几岁。照理说,我应该跟其他朋友一样,叫她“美之姐”。但我叫不出来。因为她在我眼里,永远是那个天真可爱、傻笑傻问、“不与红尘结怨”的——帕萨迪纳最可爱的女孩。        
       后来两人都说,平白这样傻笑傻问,人家要说我们是疯子吧,还是要做点事情才行。于是我们做了这篇访谈。是在美之得病前写成的。经过她亲笔二度修改。      
       大女孩的智慧、深度和雍容,只有在面对人生苦难的关头,才看得见。        
       我是知道美之的。——2014.07.20 美国加州帕萨迪纳市




访谈作者明凤英与黄美之的合影[size=13.3333px]。

黄美之大家族的民国岁月        

       明凤英:谈谈您的民国岁月吧,您的家乡、母亲、父亲和家庭。您的家族后代,现在都做什么呢?        

       黄美之:我父亲的家族人不多。父亲曾留学日本,回国后,曾在湖南大学当教授,后来一直做湖南省的行政官员。抗战时期,父亲在重庆军事委员会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派回湖南,为第四行政区行政专员。那时己是抗战末期,国军赶走盘占常德的日军,我父亲第一个走进那座仍危机四伏的常德城,安民清理,并开始湖南这当时最大行政区的行政工作。为此得到中央政府的褒奖,报上登了很大的字。我尚在中学,有同学看到,忙叫我去看报架上的报。我有很深的印象。

       父亲有一兄一弟,一直住在洞庭湖畔沅江县的老家,守着祖产过日子。听说我祖父是专门替人写状子打官司的,当时叫刀笔吏。大家都说我的祖母是个西洋美人。他们是在“桃花江”边生长的。我的父亲、叔伯父看起来都不似汉人。曾有研究发现,以前确实有一群波斯人到中国,走错了路,到了现今湖南的桃花江边,和本地人通婚,落地生根。2004年,我的右眼曾患一种眼病,眼科医生都奇怪,说这不是中国人应得的眼疾。后来,一位退休的医生朋友,特别跑去纽约最大的图书馆,查出此种眼疾是中亚细亚人的眼病。而我父亲也只吃牛肉,这使我相信我家可能有波斯血统。中华民族基本上是一大混合的民族。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0:52
我母亲的家族很大。我的曾外祖父有六个儿子。大外祖父和二外祖父,我很少听说。只知道二外祖父有一个孙子是海军,也到了台湾。三外祖父因在新疆做过好些年的县长,后来回来,带回来一位很漂亮的新疆外祖母。那外祖母不完全是汉人,另一半血统可能是俄国或土耳其,也可能是维吾尓族人。我不知她从前有多美。她是名影剧明星唐若青的亲外祖母。      

       我的姨父唐槐秋,就是唐若青的父亲,被三外祖父送去法国学航空工程,却迷上了法国的话剧,久久不归。后来他老爸只好请一个在法国即将回国的朋友帮忙,把他骗回来。那朋友要姨父送他上船,然后把姨父灌醉了。等姨父醒来,船已行在大洋上了。他在上海下船时,手上只有一根打台球的棍子,这使他那时已十六岁的大女儿唐若青很失望,很久以后,她还说给我这个小表妹听。        

       姨父回国后,中央政府和东北的政府都要请他出来搞航空事业,但他却自顾自组织一个中国旅行话剧社。他父亲宣布和他脱离关系,他便领着中国旅行话剧社,带着妻子和若青去北平演话剧,上演《茶花女》。若青演茶花女,在北京一炮打红。后来再回上海演,简直把大家都迷疯了。这时他父亲也很高兴了。        

       我三外祖父尚有一位儿子是陆军少将。我自己的外祖父排行老四,但他很早便去世,都说他早夭是因为太聪明,又漂亮的缘故。他的前妻留有两个女儿。我的外婆是继配,却是民国时报界巨人成家的小姐。外婆嫁给我的外祖父,只生了我母亲一人。成舍我即我表舅,他在抗战时在重庆办《世界日报》,简直是人民喉舌,国共两党都要看的。后来他到台湾来,想重新办报,但蒋介石不准,说他尖酸刻薄。他就办了世界新闻专科学校,后来在他女儿成嘉玲手中,办成了世界新闻大学。现在台湾的媒体人才,多是这学校出来的。他的独子成思危曾留学UCLA,是中国的经济专家。        

       第五外祖父,曾为湖南溆浦县县长。我妈妈的同学兼好友向警予是溆浦的富绅,所以我妈妈和向警予两人便在溆浦那样闭塞的地方办女子学校。向家出钱来支持,而我母亲则因五外祖父的缘故,有些地方上的势力。后来向警予去法国留学,我母亲一人也撑支了一些时候。向警予从法国回来后成了热诚的共产党,而母亲那时觉得女性要真正与男人平等,光办教育是不行的,一定也要有参政权,便一人去竞选省议员,四处演讲。终于成了中国史中第一位女议员。        

       我的五外祖父家出了好几位优秀的工程师。十一舅吴家铸是航空工程师,也和槐秋姨父一样是留法国的。抗战时,他是飞机制造厂厂长,先是在桂林。那时要中国制造飞机是不可能的,但只要那飞机可修理,十一舅的厂一定会修好,因那时飞机对中国真是太宝贵了。后来美军空军受损的飞机也拿来修,他真是白天黑夜都忙。工厂本在桂林,日本人来了,所有车辆都要用来运机器材料去贵州,十一舅便只好带着他的家小走路从桂林走到贵州的独山。后来这工厂在成都再开工。

       五外祖父这一家人一定有科学头脑,十一舅之外,六舅、十九舅、二十一舅都是很好的不同性质的工程师。而且这一支还有一位姑爷,竟是伞业的改良者,他名叫潘岱青。湖南的伞本只有粗人可用,经他的改良,有一种名“菲菲伞”的伞,是他用绢来做伞,并请画家设计图样。真是又美又灵巧,深为仕女们喜爱。他拿去世界博览会去展览,得到很大的奖。那时又有几人知道世博?六舅的长子是国民政府的空军少将。        

       六外祖父是位学者。黎元洪做总统时,他是国会议员兼财政部长。所幸那是一短命的内阁,因六外祖父总是讲学问,对于财政他是外行,也无兴趣。他最推崇孔子的大同主义,常和他的子弟们谈大同主义。没人要听他的,他便替他自己立一墓碑,上面刻着他自己写的“大同主义信奉者吴剑丰之墓”。全族的人都哈哈大笑。但他也为族人做了一件大事,替他们的祖母,也就是我母亲的曾祖母,出版了一本诗集。

        明凤英:大家都说湖南人最勇敢。他们有什么特质呢?您觉得自己是民国的产物吗?您和同时代的人,有什么相同或不同的地方?        

       黄美之:湖南人有驴子脾气,是有名的。人家都说:“这个湖南人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意思是不会转弯抹角。说什么,就做什么,比较实在。其实,湖南也出过政治家曾国藩,但还是以军人最多。因湖南人的性格作军人最相宜。孙立人将军就喜欢湖南人的部下。戴笠情报局长也最喜欢湖南人,他曾选一个湖南女子,特别送她去美国求学,就是预备将来娶她为妻的。可见湖南人一定也有智勇双全的人才,邵阳人蒋廷黻便是一个很成功的外交使节。

       我想,不管什么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人才,只因湖南人一般都有突出的性格,好的坏的都令人难忘而已。我这个人糊里糊涂,但是从来不会嫉妒。这点应该是我最大的长处。小时候,妈妈重男轻女,我也不觉得被歧视,后来长大了想起来才觉得是这样。我母亲那个时代的女性有她们自己的问题。我爸爸那里,我母亲也要留神注意一点。

       我想我是正宗的、货真价实的民国产品。因从出生就逃难,先是国共两党难以互信,后是日本人的侵华。抗战胜利后,兴高采烈地去考大学,那已经是乱哄哄的局面,但我还是在金陵女大过了两年优雅的大学生活。后来,我又仓促地到了台湾。学校尚未开学,遇到了一个值得敬慕的抗战大英雄孙立人将军,结果他老人家原也四面楚歌,先是我和姐姐以匪谍之嫌囚禁,后来说是泄露军机,被秘密囚禁牢中十年。我1963年成了美国公民,安享美国人的太平世界。但是我仍很骄傲,我身体内流的是百分之百的中华民族的血液,而且知道我的人也都说我很湖南人,连湖南口音也常流露出来。



对民国时期大学校园的回忆

       明凤英:您和姐姐都考入当时教会办的私立贵族学校,有名的金陵女大。民国时期的大学校园是怎么样的?学生想的都是什么?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和趣事吗?

        黄美之:当时在北京有: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燕京大学、辅仁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天津有:南开大学。上海有:交通大学、同济大学、圣约翰大学、复旦大学。南京有:中央大学、中央政治大学、金陵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一般称为金陵女大。武昌有武汉大学,广州有中山大学、岭南大学,重庆有四川大学,成都有华西大学。中央大学在南京,是很好的。中央政治大学更难进,是国民党党校,成绩要很好的人才能进去念书,一毛钱学费都不用缴,以后是要派出去做干部,做官的。长沙有湖南大学、湘雅医学院,那是美国耶鲁大学的分院。其附设的医院是长沙唯一的医院。设备很好。战时湘雅医学院曾搬去贵州,战后又搬回长沙,仍是很优秀的医学院和医院。

       抗战时期,有名的大学都迁移至大后方。北京、清华和南开这三个大学,在昆明合为有名的西南联大。重庆沙坪坝有中央大学。山东的齐鲁大学和几个教会办的学校,包括北京的燕京大学,南京的金陵大学、金陵女大,都搬到成都去了。都位于成都华西坝,与华西大学校园在一起。华西大学也是教会学校,教会大学学费不便宜,算是贵族学校。每个学校虽在同一个区,但各做各的。

       那真是年轻大学生的黄金时代。日本人好像也没有炸到成都去,大家都穿得漂漂亮亮,骑个脚踏车,很好看。那时候真是不一样。我是抗战胜利以后啊,才有机会去看看。我姐姐当时正进入金陵女大,我去看过她一次,好大一片地方。华西大学校园很美,地方很大,上海医学院也在那里,和华西医学院合并。

       1989年秋天,我跟我姐姐又回去看了一次,可是已经整个不一样了。医学院的学生一面走路一面吃饭,已经没有当年年轻人的好看。那时候大家讲究穿着和manner(举止、礼貌)。现在那个时代已经没有了。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0:55



       明凤英:当时的大学生在战乱中求学,他们所思所想,跟现代年轻人不一样吧?

       黄美之:我不知道我这一代的人幸还是不幸,反正是在战乱中成长的。有好吃好玩时,会及时行乐,很自立。时局乱了,也能镇定以对,反正有父母可靠嘛。我们这一代真正是在内外战争中成长的,养成了吃苦耐劳的精神。也有了一种及时行乐的悠然,因为那个时代真正变化莫测,也看不到未来会是什么。至少我是糊糊涂涂不闻不问地过那年轻人天真无邪的快乐日子。我认识的同学都是这样。因为内战的战火并没有真正逼到我们身边来,真正南京危险的时候,我们已经都跑掉了。很多都是国民党的家属,跑得快!

       不过,那时候,我们大学生常有“反饥饿大游行”,公立学校真的开不出饭来。他们的钱,政府按月给。但是我们金陵女大是私立教会学校,学费是一开学就缴了。他们把米什么的,一开始就买好了。最苦的时候,我们本是四个菜,只是改成两个菜而已。我们的学校,就是美国Smith College的姐妹校。学校不大,几百个人而已。哈金写的那本《南京挽歌》(Nanjing Requiem)。就是以金陵女大为背景的。还有一张金陵女大的地图。宫廷式的建筑,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去年我去过一次,仍叫金陵女子学院,但属于南京师范学院的行政体系。

      明凤英:男女学生的交往很自由开放吗?

       黄美之:很自由的,好像我们金陵女大的,差不多都有男朋友。一下课,就有男生站在门口等。我们跳舞,多半在同学家里,大官小孩的家。我们还蛮会打扮的,那时我们已扎马尾,在学校穿平底鞋,出去就穿高跟鞋。我从小就喜欢跳舞,也没怎么学,就会了。大学时候大概跟男朋友跳,很快就会了。后来南京乱了,不能读书了,中山大学可以接受我们这些学生,我就去了广州。那时候,还有不少同学也是从南京去的,有朋友。哎呀,真是好玩。所以,我虽然坐了10年牢,但是坐牢以前还是玩得蛮过瘾的。

       明凤英:有人说民国时代的人,风度品位是很不错的。

       黄美之:我想当时若没有战争,中国是一个有文化的国家,那时候封建势力的旧习惯还有些存在,而且还讲究排场。我想,穿着、仪态、manner,都是重要的。现在,凭良心讲,大多数人是没有什么派头的。民国时候的那些清朝的官派还是留下来一些派头,还有学者们也是。       我姐姐那个时代,仪态、穿着、走路、讲话都是有指导的。比如上一届的学长怎么做,讲究风度,下面的学妹也就不能太随便了,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种风气。



在金陵女大时,黄美之穿着自己做的衣服。        


黄美之和姐姐黄珏[size=13.3333px]。




祖籍湖南的标标与自己同样属马的学生们一起分享生日蛋糕,2016年4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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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0:57
    明凤英:刚才您说抗战时候大学生玩得厉害。我以前听见人说八年抗战,都是物资匮乏,生活艰苦啊。

       黄美之:八年抗战时是很苦,但我这一代尚在中学,而中学都在很宁静不愁吃穿的乡下。至于那些大学生,相反的,他们生活虽清苦,仍是充满了希望和快乐哩。1948年冬天,局势就开始紧张了,考试也就马马虎虎了。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1948年冬天,那就很紧张了。从1948年到1949年,我们及时行乐,但是那时候我们确实也好可怜,不知道做什么好,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大家在那里讲谁谁谁要到台湾去。记得有一个同学说她不能去,她的父亲被调到重庆去了,她也要去。不久就听说重庆大火,不晓得他们怎么样了。我们大学生就逃难,有的去了广州中山大学,也有人去广州的岭南大学。我们金陵女大所有的文件都早送到Smith College去了,所以其实学校早就知道政治上的局势了,只是我们学生傻乎乎的不知道而已。

       明凤英:及时行乐的背后,是严酷的战争。

       黄美之:大学生当然知道时局很乱,很担忧,但也不知道做什么。又担忧,又及时行乐。我从小就经历战乱,先是抗战,后来是国共内战,所以也习惯了。反正不来轰炸我们就做自己的事,来轰炸了,我们就跑。习惯了。

       国民党政府搬到广州,第一个承认共产党的就是英国,可是他们又刚刚才送了两条兵舰给国民政府。有一个小一点的舰,就叫“灵甫舰”。那时候国际政治就是这样。张灵甫,在山东被共产党包围,打不过,就自杀了。他是美男子,太太很年轻,才17岁,肚子里怀着孩子。老蒋最喜欢他,纪念他,就是因为他自杀,后来孙立人有几个部下从大陆回台湾来,老蒋把他们关起来,说,人家张灵甫能自杀,你怎么不自杀?那几个人是打不过被俘虏的,后来到了台湾。

       老蒋那时候,总叫人为国捐躯,他自己不也是往台湾跑?他到台湾的时候,军舰在海上转来转去不敢登陆。陈诚告诉他,那时候还不安全,不能登陆。老蒋打电话给孙立人,孙立人说,你走高雄码头上来,我亲自到码头去接你。你看,后来老蒋却把他软禁了30多年。无毒不丈夫啊。

十年冤狱结束之后的生活


黄美之出狱后不久拍摄的照片[size=13.3333px]。

       明凤英:您坐了10年牢,出来以后是什么情况呢?

       黄美之:我从牢里出来,每天到处玩,好开心。我姐姐没有我痛快,她因为有男朋友一直在等她。出来以后,很快就结婚了,要带孩子,没得玩。后来,我的姐夫,就是黄珏的丈夫,说,你快点找一个人嫁了,我懒得每天晚上给你开门。我家里人不给我钥匙,怕晚上几点回来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家还有一个退伍军人看门,叫老徐,他每次来给我开门,都说,“哎呀,太好了,四小姐你回来了,我可以去睡觉了。”因此,我也不敢太晚回家去。从牢里出来,我在复兴电台做编辑,每天写稿子,简直都要江郎才尽了,便转去美国顾问团工作,后来就跟Bob结婚,跑到美国去了。

       那时候刚从牢里出来,我和姐姐还不敢单独跑到台北去。在新店,哎呀,觉得好快乐。我认识了一个同事,是空军太太。那时候她在学做头发和化妆,找我做模特儿练习。做好了头发,大家都说好看。那天我刚好穿了旗袍,坐公共汽车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一个很小的照相馆,就跑进去照了一张照片。就是《烽火俪人》的封面照片。那照相馆连底片都给了我。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13
本帖最后由 夺标 于 2016-4-5 02:28 编辑



黄美之的小说《烽火俪人》的封面[size=13.3333px]
[size=13.3333px]标标按:黄女士这张封面好似大明星林青霞,眉宇间淡定又英姿勃勃的大气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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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凤英:您的散文书取名《伤痕》、《不与红尘结怨》、《欢喜》、《深情》等,侧笔写战乱年代,一个美丽单纯的女知识分子的十年冤狱。

       黄美之:我的散文,差不多写的都是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我写的小说也总有其时代背景。我真正认真的写作是在我退休以后。写散文多半是写我的所见所闻所感。写小说也不都是空穴来风。

       我不知为何会写那篇《月白刀传奇》。但真是一气呵成,还真有读者每天等着要看那篇传奇。其实是因为一天,我偶然想起了一段往事。记得在屏东孙立人将军家时,看到他室中的一日本方桌上,摆着一刀架。架子的上一层摆了一把放在黑皮鞘内的刀。应是一尺多长吧。架子下层放了一把一个式样的短刀,也在黑色皮鞘内。我虽不懂日本文物,但我有审美观,先以为是兵器,但愈看愈觉其美。只是觉得大刀应在下一层,小的应在上一层。我试着搬动了一下,但看看还是原来的摆法好看。我又摆了回去。孙将军站在我后面看着,这时他说,这是日本的武士刀。有他们一定的格局的。我说大概是的。

       我又很不知上下地说:“我好喜欢这刀,你有那么多的兵器,这个便给我好吗?我一定好好保管。”我以为他一定会说NO,但他很开心地笑道:“很少有女孩子会喜欢这种东西的,你喜欢,这就是你的了。”我开心地跳了起来,他也很高兴竟有一同好者。但我并没有把那刀搬到我自己房中去,因我的房间没有这种同样的空间。但不久,我离开了那里,没有再回去。有时想想,大概那刀也不愿跟个女人走天下。

       后来我发觉我的丈夫也爱收集刀,不过他收集的不是酋长送他的,便是原居民给他的,或者是他自己在乡村野店买的。后来他生病了,对他的刀也不再膲一眼,即算我从蒙古买了把银刀给他,他也只说了声谢谢,并不曾把玩。也许是因为这些拉扯,使我想起,我不是有一对很有分量的日本刀吗?也许那把真刀会使他快乐一点。

       姐姐来美国时,我便请姐姐回台湾去时和静姑姑说。静姑是政大的教授,孙将军的堂妹。我请她去她二哥那儿说,我要我的刀,请他交给静姑,再交给你帮我带来。我姐姐果真告诉静姑。她果真跑去台中见她的二哥。孙将军深深叹了口气道:“唉,我出事的那一年,所有的枪刀都没收掉了。若还在,当然还是她的。”同时他又告诉了静姑,在他出事前,叮嘱过军需,每月从他的薪晌中,扣点钱送去给老太太,不知老太太有没有收到。静姑说,“二哥,没这回事的,谁敢去送?老太太又常搬家,她告诉过我只在两个女儿刚出事的那两个月,收到她们两人的薪水,以后,就再不曾见公家有人送钱来过。她自己刻苦地过日子,金子也不能乱花的。还得想到后来的日子啦。”孙将军听后,长长地叹气。这便是我离开孙将军后和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间接地通了一次情况。
孙立人将军[size=13.3333px]。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14
与孙立人将军的一段情

       明凤英:时隔多年,您在80岁那年出版《烽火俪人》,以小说的文体写出60年前,在国共政治党派纠结,各派势力缠斗的氛围里,与孙立人将军不为人知的一段情。这段恋情公开之后,各方的舆论和压力想必不小?

       黄美之:我是80岁后才写《烽火俪人》的,写我那段青春岁月的茫然和奇妙的甜与苦。我写《烽火俪人》不是未经考虑的,也许因为年纪大了,回看那一点情,也是温暖令人难割舍的。写下来就没有遗憾了。一种真正的放下和解脱。我很客观地认为我能十分冷静的来面对那段理还乱的情绪了。这书我本名为《小楼札记》,但出版社说这样的书名不会有吸引力,坚持要换成《烽火俪人》。我当然只有听从专家的话,有一些可爱的好心人很欣赏我的作品。他们是真正站在一种情的定位上来看我的这本书的。

       明凤英:可以多跟您谈谈这段感情吗?您在一次访谈中谈到,当初和孙立人将军的感情,是少女的“醉了,但是醒来却很痛苦”。

       黄美之:爱情确实是一个让人迷惘的问题,很多人活了一辈子,也还弄不清爱情到底是什么。但我觉得在台湾那栋小楼里的一段时间,是很值得珍惜的。我想孙将军也应该很珍惜那段在小楼的岁月。

       明凤英:战乱的年代,年轻女子求生存,寻找自保,爱情是不是很脆弱呢?是不是身不由己,自己也不能完全掌握呢?您描述到故事里的女主人翁感到迷惑,似乎有罪恶感,也不知道该称呼自己喜欢的人为长辈、情人,还是将军。您那时候是不是也感受到道德的困境呢?

       黄美之:乱世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命运和际遇。这不只是情欲和虚荣心的故事。每个人带着各自不同的背景和故事,在那历史的时空里,有一个交集。这个短暂的刹那和缘分过去以后,故事也就消散了。我原来的书名,是《小楼札记》。到现在,我都还很珍惜那段日子。我很崇敬孙立人将军,而对戎马生涯的孙将军来说,我大概也是新鲜的空气吧。


孙立人将军和妻子张晶英[size=13.3333px]。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16
本帖最后由 夺标 于 2016-4-5 04:24 编辑

孙立人将军是有家室的人。孙太太好几次跟我说,她是不会离婚的。她说在台湾,除了孙立人是她的丈夫之外,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听了非常难过,身为女人我当然是同情她的。所以我想我一定要离开,走得远远的,最好是出国。他是个可爱的男人,说我不爱他,那是假的。但我是读过书的,有年轻学生的志气,绝不能当人家的姨太太。孙将军是有道义的人。但是,我很痛苦,也想过自杀,干脆死掉算了。

       明凤英:那个时代的感情,有特殊的时代背景。

       黄美之:时局混乱,战争和新旧交接的时代,一切都很迷惘失望。是的。他给我一种安全感。再说,20岁左右,懵懵懂懂,谁真的懂爱情?那时候只要你跟一个男人跳舞,别人就说那是你的男朋友。回头看,上帝对我也还不错。在牢里关了十年,后来跟Bob结婚以后,全世界到处跑,也好好玩了十年,算是弥补过来了。你关我十年,我就玩你十年,也不算吃亏。只能这么想。

       明凤英:您觉得自己是个有韧性的人吗?您似乎总能在人生的某个死角,发现生机?

       黄美之:有人在我的网上骂我,我也无所谓。因他们并不是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多半是一些年轻读者,如我当年那样年轻的人,欣赏我的作品。他们是真正站在一种情的定位上来看我的这本书的,是真正懂得情和爱的有文学爱好的人。我也不生那几位骂我的人的气,因这些人会是从道德的观点出发的。我并不以我这段情自豪,心中总有份怜恤。一位在复杂的政治情况中,曾经坦荡的,为国拼命流血的将军的寂寥,我并不真正了解,但总为他有所牵挂。1955年,也许是1954年,他调成参军长后,定有所觉,送了三百元台币给在牢中的李鸿将军,三百元给陈鸣人将军,还有所有跟李鸿将军一同坐牢的军人。他们都住在我和姐姐的隔室。我和姐姐便很不平地说,奇怪了,为何不给我们两人呀?

       但他要陈良埙把他唯一的一本Gen.Joseph W.Stilwell写的《The Stilwell Papers》送到我妈妈家,要我妈妈转寄给我们。我们收到那本书便很生气,说谁要看这书。但我稍稍翻一下,就明白了。他要我们知道,他曾为国家,为世界都出过力的。因此,我一直好好地保护着这书。若看守长来查牢房时,我便把这书放在枕头下。其实那看守长是一个很知情达理的人,这书既可送进来,便不是禁书了,何况是英文的。

       女作家赵淑敏教授曾跟我说:“你还可以和一些人谈谈你心中的委屈,但不管他(孙立人将军)身边有什么人,都无法提及你们两人的那段情,和他深心内的那种牵挂。”是吗?淑敏,我相信你是对的。若他的家人想要把这本书要回去,放在他的纪念馆,我也很愿物还原主。只请不要把我留在上面的字涂抺掉了。

       明凤英:现在回顾,还是感慨?

       黄美之:当年,我母亲和姐姐很顺利地到了屏东,一切都充满了阳光似的,却没想到结果是如此不堪。我和姐姐莫名其妙地坐了十年的黑牢。父亲匆忙来到台湾,见到我们的情况,竟是束手无策,就急死了。我母亲独自承担一切。

       回想那年我到屏东不久,有一次随车去火车站接从台北回来的孙将军。他坐进车时,一语不发,车开后,突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找不到学儿童福利的人,托人在台北找了这么久,也找不到。”我说,“我姐姐便是学儿童福利的,才毕业。”“在哪儿?”他惊讶地掉转头来问我。我说:“她在广州的联合国儿童福利园工作。”他惊喜地道:“快请她来。陈参谋,快打电报去广州办事处,去请她来,她住在什么地方?”我说:“那儿童福利园的地址我不记得了,早两天你不在家时,我的侄女婿王军长来过,说我的母亲已到了广州,现在我姐姐陪我妈妈住在爱群酒家。”“那好找。”他马上吩咐坐在前面的陈参谋快打电报去广州办事处,把她们母女找到,即刻送来台湾。

       我急着说:“快呀快呀。”陈参谋笑道:“不问你还不说,现在又这样着急了。”“我不知道去哪儿申请入境证呐?早两天王军长才来告诉我的,说我妈妈只知道她家的四小姐是来台湾找他的,现在却杳无音讯了,因怕共产党马上会到广州,便预备先和另一太太去香港看看房子,真希望她们尚在广州。早不知道你们可以申请到入境证。”孙将军,陈参谋,连司机田排长也笑了。

       1955年孙将军也被软禁,直到经国先生去世。现在一切落幕了,所幸台湾“中央研究院”的学者们,在朱浤源教授的引导下,为后人留下了这一本厚重的《孙立人上将项目追踪访谈录》。这是一段七彩缤纷的近代史。令人喝彩,也令人泪下如雨。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21
马英九为抗战名将孙立人“平反”:将军蒙冤了




  2015年11月28日,马英九出席“孙立人将军115岁诞辰纪念暨新一军历史定位论坛会”,追思缅怀孙立人功绩(图源:中央社)


黄美之的名字不为人所知,但她的经历却串起一段传奇的近代史。她的表舅是著名报人成舍我,表哥是经济学者成思危,她母亲的同学兼好友是共产党早期领导人向警予。她本人曾任抗日名将孙立人的秘书,与之发展出一段感情,并受孙立人案牵连入狱十年。2014年7月16日,她在美国的家中离世。本文摘自2012年第3期《文史拾遗》,作者崔述伟,原题为《孙立人的湘籍女秘书黄美之》。

  2011年春节后,笔者在拉斯维加斯湖南同乡会会长Y先生家作客。他托我们带一些香港出版的纯文史类杂志给钟武雄先生。我随手翻了翻杂志目录,见有Y先生撰写的介绍钟先生的文章,还有一篇《烽火俪人·黄美之》,这两位都是湘籍名人。我们就是应钟先生的邀请,才赴美观光且客居其旧金山“中国海滩”旁豪宅的;而黄美之女士,几天前我刚好去洛杉矶她家中拜望过她。

 黄美之(1930-)原名黄正,原籍湖南沅江,生于长沙。肄业于金陵女子大学,1949年随其家人赴台湾,任孙立人英文秘书。1950年因“黄氏姐妹共谍案”而蒙冤。出狱后与德裔美籍外交官结婚,离开台湾,至亚非数国随任,后偕其夫回美定居,在美国邮局服务十多年后退休,曾任洛杉矶华人作协副主席。 2000年“平反”后,以400万新台币之“补偿金”创建了“美国德维文学会”并任会长,编辑出版且资助华人作家出书。如李自健的太太王丹慧的诗,就被她收入过诗作集。其作品《不与红尘结怨》曾在中国大陆出版,还著有《我的母亲吴家瑛》、《八仟里路云和月》、《伤痕》、《深情》、《欢喜》、《流转》、《沉沙》等。

  黄美之冤案,与蒋介石父子有关:是蒋经国一个电话,叫她去台北,被关起来并判了10年。其母的“老长官”赵恒惕找蒋介石为其求情,蒋说:“判10年嘛,就要坐10年”“通天”反而如铁板钉钉,结果不仅未能减刑,到了后期竟被“遗忘”在狱中,反而多坐了几个星期。

  这冤案,其实也与孙立人无关。黄氏姐妹是1950年被判刑的,而孙将军后来直至1955年8月才被以“阴谋发动政变”罪名,革职软禁,成为“张学良之二”。黄美之曾听保安司令部两位处长说:“因为两位长官不和,所以我们受牵连。”那是指蒋经国与孙立人有矛盾。美之的姐姐黄珏曾是孙立人的秘书,而蒋经国苦追其姐未遂。黄珏去孙立人创建的青年大队任少校时,曾陪同孙立人一起接受宋美龄的视察,自恃靠山很硬,没把“小蒋”放在眼里;而继任孙立人秘书的又是其妹黄正,当年黄家旅居屏东,黄氏“姐妹花”是万人瞩目的对象。孙立人公馆就在屏东,“花”落孙家不仅是地理使然,还因孙立人是在1937年淞沪战役中身先士卒,被击中13枪而幸得生还的抗日名将,是获得过英皇“帝国司令”荣誉勋章,以及罗斯福颁赠“丰功”勋章之“双料”国际名将。自古以来,英雄美女,惺惺相惜,“昏了头”的人又怎会看得起貌似愚憨的“太子”?1950年蒋经国打电话叫黄正去“问话”时,她还以为正好可去台北玩玩。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去不复返,立马被关押判刑。其表面原因是有一名中央社记者被查出是苏联间谍,黄氏姐妹正认识这人,被诬陷“泄露军机”。当这俩美女下到“天牢”桃园感训所时,在保安司令部上下眼中,无异于“活生生的匪谍范本”、“祸水”。真乃“凤凰脱毛不如鸡也”。



家人误解

[size=14.6667px]  入狱初期,黄正可谓众叛亲离,就连父母都怨恨她,以为是她连累了姐姐。父亲曾去找过孙立人,希望将军帮他女儿说情。孙立人说:“(蒋)老先生正在气头上,等过一阵子吧!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后来,美之听妈妈讲,孙立人向蒋介石说:“黄珏、黄正不是匪谍,我以我的头担保。”老蒋冷冷地说:“哦,你的头就那么值钱吗?”怪不得,火上加油,还给她俩加了刑。其父受到沉重打击,在她俩入狱一年后,营救无门,引发心脏病而无望过世,临终前,不断念叨着姐姐“真可怜”,却一句不曾提及她;妈妈也对她很冷淡。双亲的误解,使年轻的美之雪上加霜,承受莫名委屈,心中苦不堪言,只能嚎啕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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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23
[size=14.6667px]究其原因,母亲生她时,已40多岁,因体能不足,流血过多,晕死过很久。黄家原以为其母在连产三女(美之排行第四)后,这次会生个儿子,从沅江老家摇着三木船的鸡、鸭、鱼、糍粑、红米、蛋送来长沙。在途中听说又是个女儿,顿时将船队掉头开回沅江了,竟连一个蛋也没留下……因此母亲对她总不喜欢。吴家瑛出身名门,与曾宝荪、向警予同学,是蔡畅母女的老师,当年周南中学的校花。40年代,中国驻泰国大使,明德毕业的××在街上遇见黄氏姐妹,竟停车问道:“你母亲还那么漂亮麽?”吴家瑛是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妇女运动先驱,湖南省首位民选的女议员,坚强、能干的新女性,育有四女一子。红军攻进长沙那年,她一家避居在贫民区。奶妈有次听到枪炮声,带了三位姐姐,抱着美之上屋顶的阳台看热闹,因木梯已朽,奶妈踩踏一块梯板,松手掉下美之,眼看她朝楼下麻石坠落,不死即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恰巧楼下住的一位男人出屋,他以为上面掉下一包东西,伸手接住才看清,抬头向上喊道:“你们家毛毛(婴儿)掉下来了!”当时奶妈已吓得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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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4.6667px] 豆蔻年华时,当连日暴雨引发山洪之际,美之行经木桥见水涨及桥面,竟不觉危险及髒。她想起自己寄宿的学校洗发不便,就势跪在桥边,弯下脖子在滚滚洪流中痛快地冲洗……惊险得让人捏汗,烂漫得令人莞尔,懵懂得令人气结。

[size=14.6667px]  妈妈曾带着她们四姐妹乘木筏过湘江去看住在裕湘纱厂的姨妈。福姨妈神色黯然地念叨着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妈妈宽慰福姨妈。稚气的美之在一旁看姨妈在火炉上煎鱼,惊喜地叫道:“呵!有两条鱼。”大姐用脚踢她,她“知错”纠正道:“呵,是一条鱼吧?”大家都不理她,继续着同样的对白。她仍站在一旁,看着吱吱有声的锅里,自言自语道:“但真正是两条鱼呀!”话音未落,油爆了。她也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只见福姨妈从腋下抽出手绢抹泪。母亲喊道:“蜜伢子(其乳名)快过来!莫在那里烦姨妈。”她才不情愿地离开,一边嘀咕:“是一条鱼不啰?”后来,上桌吃饭,她才确认是一条鱼剖成两边煎的。回家途中,她又不知趣地问何时再去看福姨妈?妈妈啼笑皆非地说:“再不带你去了,人家为了生死不明的儿子伤心,你却一条鱼两条鱼的烦人,真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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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中成熟

[size=14.6667px]  坐牢头两年,她总想不通,常常嚎啕大哭,哭得揪心地悲,哭得惊天动地的切,哭得一塌糊涂地让人怜。看守怕她哭,就叫她吃糖,如果还止不住,看守长就会跑来,欲盖住她哭声地大声说:“小黄,二小姐,别哭了。你想吃些什么,快写报告来。我叫人马上帮你买来。”于是,姐姐代她写报告,她抽泣着报上一大串食品名单……姐姐这才发现了为妹妹止哭的妙法。有次,她又躺着哭起来。姐姐正坐在她身边吃妈妈送来的盐水豆,见她刚起腔,连忙塞一把进她嘴里。妹妹从不爱吃豆子花生,但此刻正伤心,又懒得爬起来吐掉,就随便嚼嚼,呜呜咽咽,包口包嘴地咽下。姐姐也就这么“磨豆浆”般地,一把把往她嘴里塞。妹妹张口接着,越嚼越觉得香,哭声渐小渐无。此间,看守在门外看得有趣,自言自语地笑道:“这真有意思,妹妹张嘴要哭了,姐姐就塞一把豆豆儿。姐姐塞豆豆儿,妹妹就不哭了。”姐姐听了那怪腔怪调的四川话,笑得人仰马翻,倒在床上。妹妹却气坏了,一挺身坐起来,恶狠狠地瞪得那看守走开……从此,美之再也不哭了。

[size=14.6667px]  桃园感训所那潮湿黑暗的屋角里,盘踞着几只拳头大的黑蜘蛛。姐妹俩既害怕又无奈,也不敢去打。看守哄她俩说是“喜蛛”。她俩幻想提前获释……事后方知是毒蜘蛛,人若被咬即可毙命。弱女子与毒蜘蛛“和平共处”,多年相安无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美之因此而想到,当年若是去打蜘蛛,蜘蛛为了生存,也不会放过她俩。她从中悟出,与人相处也一样,“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前30年经历了众多坎坷磨难,而后应从中获取教益,不与红尘结怨,珍惜生命,善待他人。

[size=14.6667px]  按常人常理平心而言,黄美之应对蒋氏父子恨之入骨,但她却淡然表示:“凭良心讲,我谢谢蒋经国先生,他把我拽出来了,不过关太久了。如果关一、两年,我感谢万分:10年太多了,不过还是感谢他硬把我拽出来,因为有了感情是很难分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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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26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29

  秘书工作无非是在孙公馆内打印文件,做请柬,整理将军的文件和照片,更使黄正加深了对孙立人的了解和仰慕。宾客来访及餐述时,还得像女主人般招待之。这种信任和亲切感与日俱增,是外人难以体会的。而情缘的发生似乎就在一瞬间擦出了“火花”。有天,将军与黄正坐在公馆内荷花池边,他突然若有所思地说:“我替你取了一个英文名字,little,意思是小,音译成中文,里面还含有我的名字(这单词的第一个音节与孙立人的名字同音)。她非常惊讶于一位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武将,竟有如此浪漫、细腻的心思,而非常感动。孙立人凝视着她的双眸,读懂了她的内心,伸出一双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爱情一点就燃,何况他是位成熟、成功的男人,更令她充满幻想。一天早上,她向孙立人说起自己一次失败的骑马经历。将军笑道:“马是十分聪明的!人一骑上去,马就知道此人会不会骑。”说着,他竟跪倒在日式榻榻米上,两手撑地,弯着身让她骑在自己背上。她在突兀之余,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家严”从未对她有此柔情,更无丝毫亲切之举,从小缺乏父爱的姑娘自有恋父情结……然而,将军是有家室的人,且长她30岁,这让她心中总有罪恶感,“清醒了,很难过,觉得不得了(自己闯祸了!)很矛盾。”她甚至偷偷取出副官的手枪朝自己胸膛扣动了扳机,幸亏子弹没上膛……有时,孙立人会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小小,不要离开我。”她会婉言答道:“我终是要离开你的,”但她怎么也没料到,离别骤然降临,几个月的热恋换来了十年囹囵。在狱中,她固然觉得自己冤枉,但也有对爱的刻骨铭心的眷恋,想起天冷时,即使隔孙立人隔上三、四米,她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内心澎湃,但她那时年轻,还不了解他内心的寂寞“竟是千军万马的奔腾!炮火连天的隆隆,使他更能集中心力。但有一方荒寂的心田,从来没有被他自己或任何的外力攻克过。”孙立人曾沮丧地对她说:“国家旧习不改,只怕真是一班亡国之君臣啊!”

  1960年,经赵恒惕、曾宝荪、黄少谷3人作保、签字,这对姐妹才得以出狱。黄美之多了一份对生命的感悟,“虽未能使我世事洞明,倒也了解了及时行乐。” 美之每天下班后都要和两三女友去逛街,一直玩到半夜才搭最后一班车回家。她还热衷参加各种聚会,就是想忘却过去的不快,并在聚会中认识了美国外交官傅礼士(Fleischman),1963年与之结婚,而“逃离”台湾。

  海外湘女

  笔者是从成思危先生的二姐,中国驻联合国使团员一秘成幼殊寄来的《成舍我百年诞辰纪念文集》中,第一次读到黄美之那篇《表舅大人成舍我》的,但觉她文笔活跃,也看得出舍我先生很关爱这位外甥女,对她甚至比对她自己的儿女都宽容和大方(舍老之节俭,在中国新闻出版界是有名的)。黄美之能走上文学之路,与成老的支持和指点是分不开的。

  世纪之交,黄美之将其在海外出版的作品寄赠给家乡图书馆,以及笔者本人。直到2005年时,还托人带来书信,我也托人将拙著《我与名人没有约》赠予她。但因自己已退休,便自动疏离了昔日之“工作关系”,停止联络。

  2010年底我赴美观光前,找出了一些名片,颇想看看一些交往过的海外湘籍人士的生活状况,甚至比对“观光”更有兴趣,大概也是个人怀旧积习吧?圣诞前夕,我在旧金山钟武雄先生家向黄美之家拨电话时,心中犹问她“安在否?”算来她应该是耄耋之年了。电话虽通了,受话这也正是美之本人,但她却没精打采的告之,身体不适,恐难相见。我心中颇感失望,但也理解并尊重这位美籍老人。然时隔两月后,我与同伴“自由行”住在洛杉矶圣盖博的华人家庭旅社时,同伴想去市中心,我又想起要给黄美之试拨电话,“有缘万里可相见,无缘交臂不相逢”,不妨再试一次!我向老板娘借她手机前,正听她跟她老公说:“今天要给我买花回来。”电话通后,我机灵地说:“节日快乐!美之女士……”黄美之高兴地约我去她家,待我放下电话时,同伴首先“发难”:“哎呀,没想到你在咯里还有女朋友,也是长沙的?!”同屋的“美漂”们,也随之起哄调侃,我简述了黄美之的情况,众皆肃然。更有东北籍“60后”汉良君,自告奋勇,驾车送我去黄家,一睹美之风韵。

  既然是节日,当然要买花,但我却从未送过,更不知道买何花为妥?便向汉良请教,他说:“买蝴蝶兰吧,华人超市有。”他又在途中先带我去一浙江籍姊妹家喝茶。此君离开时方告知“她家桌上的花,还是我除夕时送的……”怪不得他对花颇在行。

  驶达黄宅附近时,离她约定的时间尚有10多分钟,我俩又在这优美、安静的高尚社区(法律规定“应保持其历史原貌,不得随意更改”)。拍了几张照片,直到差两分钟时,我才敲门。宅门应声而开,健旺且具大家风范的美之笑容可掬地将我俩迎入屋内。原来,她早已在窗前伫立等候着。

  美之指引我俩看她家人照片,告知其女一家要她去纽约长住,但她仍坚守自家,每日阅读、写作。她的新作《烽火俪人》在台湾曾与龙应台的《大江大海1949》并列畅销书榜首,惜手头已无此书,待邮购以后,一定补寄给我,她又取出《沉沙》两册,题签并分赠我与汉良。

  美之晚年生活安定、富裕,每周有政府派给的钟点工为之购物及料理生活。她从不自己做饭,每逢亲友来访,则驱车至附近最好的一家咖啡馆餐叙。“你们也是我的老友、新朋”,亦如是之,态度之亲切,令我们更添敬重。

  美之湘音未改,说的既非台式国语,又非普通话,而是地道的长沙“塑料普通话”更使我惊喜、讶异不已,且忍俊不禁。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1
《烽火儷人》 ——解密孫立人將軍與一位女青年的感情故事


【黃美之(原名黃正)】

 編者案這本書是作者透過小說筆法,還原一位女青年與一位大將軍在大時代的一段難忘的感情。書中這位女青年(蕭湘)就是作者黃美之本人,大將軍則是鼎鼎大名的孫立人將軍。

 黃氏姊妹被捲入孫立人案,

 雙雙遭到羈押並坐了十年的黑牢。

 黃美之原名黃正,她和姊姊黃都曾在孫立人轄下的女青年大隊服務,當時黃年僅22歲,黃正20歲,他們由於學歷高,年輕又貌美,在部隊非常出名,被暱稱為「大黃」、「小黃」。兩人原都就讀於南京金陵女大,因戰亂輾轉南遷,1949年6月妹妹黃正先到台灣,不久姊姊和母親也從廣州來台相聚。黃正預備轉進台灣大學繼續唸書,卻因緣際會成了孫立人的祕書,也因此與孫將軍發展出一段不為人知的老少情緣。當時孫將軍將近五十,正當壯年。

 但沒過多久,黃氏姊妹就被捲入了孫立人案,雙雙遭到羈押並坐了十年的黑牢,直到1960年4月才重獲自由。

 黃美之回憶起一九五○年的秋天,她和姐姐已被押在保安司令部快半年了,「有天,突然把我叫去辦公室,只見林處長一人在那兒,也沒叫我坐,便大聲的向我吼:『你誠實的說出來,你是否和孫總司令已發生了關係,我們知道得很清楚。快說出來。』還重重的拍著茶几。彷彿突然被人括了一記大耳光,我即刻的直覺反應便是嚎啕大哭,是心碎的痛哭。他的聲勢咄咄逼人,我在恐怖之中,只吐出了三個字,像吐血一樣的『沒有呀!』我知道那林處長是保安司令部的好人。但我那能說什麼,因一女孩家,當然羞於回答,而且我再幼稚也會感到這對長官會是一種脅迫。我也還有護主之心,又怕爸媽知道更是說不清的,我越想越傷心,因此哭到無法停止。他也只好作罷。」

 這段塵封已久的往事,為何在六十年後的今天重提?黃美之在序文中說:「對於這位將軍的豐功偉績,為他寫的書已很多。但對他的感情和他在一種很復雜的政治環境中所忍受的苦腦,我,應可說是有所暸解。我覺得我不應逃避用筆來寫出我所知道的他的另一面。」

 書是寫出來了,要不要出版卻還得費些思量。智庫文化出版社發行人華文衡,在「出版後記」有詳實的說明:「一年多前,我們準備製作黃大姐的書時,她忽然從美國來看我,抱來一個大信封,大姐嚴肅地告訴我:『這裡面是我生命中一段珍貴的回憶,我不能決定是否要放在我交給你出版的新書裡,這篇文章中的歷史人物已經離開人世,我請你代我做這個決定。』」

 華文衡全家都在孫立人將軍的部隊服務過,全家人把孫將軍看作是民族英雄,對孫立人有著很深的情感。當天晚上他把手稿看完,隔天清晨打電話給黃美之,告訴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的答案──「一個人一生都有屬於他自己不願讓別人知道的事,這些甜蜜和痛苦的記憶,如果是個人和家人,以及與外人發生的事,一般僅和知己分享,但牽涉個人與歷史人物之間的事,特別是感情的事,是否應當寫出來,留給後代,不計當代的批評,那是當事人要做的決定。」

 戰亂年代因緣際會

 進入了孫立人的生命中,

 共譜一段註定不會有結局的愛情。

 華文衡說他需要些時間來想想,才能告訴她最後的看法。黃美之聽了他的話,感動地說:「謝謝你,我等你的電話,你慢慢想。」這件任務讓華文衡想了整整一年。2009年這一年,他又重讀〈烽火儷人〉數十次,經常晚上去台北大安公園散步,看月亮、星星,坐在公園椅子上想同樣的問題:「這些往事出書,我的老長官孫將軍會同意嗎?」

 雖然黃美之沒有在催,但華文衡給自己設了一個期限,2009年12月31日前一定要對這個問題做個結論。聖誕節前,他給黃美之寫了一封長信,在信中寫出他的看法:「妳能在年輕時候給一位偉大的人生命的動力和慰藉,那是妳一生非常美的感情,妳把它珍藏在妳的記憶六十年,將來有一天妳離開人世,妳有權利將它繼續塵封起來,永遠存在妳和孫將軍的靈的記憶庫裡,但另一方面,就因為妳和孫將軍都是在威權政治下,白色恐怖的受難者,這段往事,妳以小說的題材寫出來,對我們這些孫將軍的部屬,能瞭解我們尊敬的老長官,在國事艱鉅,身負重擔和惡劣的政治環境下,他生命能有這段像詩一般美的感情,來給他生命帶來支撐的力量,有多好。」

 華文衡在聖誕節後再次讀〈烽火儷人〉這篇文章,「我想到這段難忘的感情,在孫將軍被軟禁的後半生歲月裡,給他有多大的慰藉時,不禁感動的掉下淚來。那一刻,我做了決定,向大姐建議出版。」三天後,黃美之終於同意將〈烽火儷人〉一篇放入《烽火儷人》一書中,並將「烽火儷人」列為這本書的書名。

 作者稱,「因為是在六十年後,才能如此冷靜的來寫。」而即使是垂暮之年的回憶,作者感情仍然飽滿豐沛,字裡行間顯露出一個亂世兒女,如何在戰亂年代因緣際會地進入了孫立人的生命中,共譜一段註定不會有結局的愛情。過程有甜蜜、有辛酸,更有著迷惘與無助。誠如作者所言:「因為是涉及到一位歷史人物,不敢杜撰;因是一種衷情,也無需花言巧語。正好將這一小段亂世情緣珍藏於一小小的空間。」

 附記:關於孫立人與女青年大隊及黃氏姊妹的故事,可參考華文第著《木蘭風雲五十年》(智庫文化出版)、沈克勤著《孫立人傳》(台灣學生書局)。

 作者簡介

 黃美之(原名黃正)

 出生於湖南省沅江縣,父親黃維國是黨國元老,母親吳家瑛女士,是湖南省第一位女性參議員。南京金陵女大歷史系肄業,一九四九年來台灣升學,一九五○年起被幽禁10年,一九六○年獲釋放。婚後長居海外,開始從事寫作。作品有《八千里路雲和月》遊記,《傷痕》、《不與紅塵結怨》、《歡喜》,及《深情》等散文集。2001年中華民國政府給予冤獄補償金,作者用來組織德維文學會,以助海外華文文學活動。

 孫立人小檔案

 孫立人是中華民國抗日名將。1900年生於安徽省廬江縣,清華大學畢業後赴美留學,先後獲得普渡大學及維吉尼亞軍校學位。歷任師長、軍長,東北保安副司令長官、陸軍副總司令、總司令、總統府參軍長等職。1955年爆發了郭廷亮案,案情涉及「匪諜」、「兵變」等,孫立人受波及,此後被幽囚 30多年,至1988年重獲自由,1990年病逝,享年91歲。

 孫立人案發生原因很多,一般認為主要與當年美國「棄蔣保台」政策,孫立人「功高震主」,引起蔣介石的疑慮;以及孫反對軍隊政工制度、得罪蔣經國等有關。等到中美防禦條約簽訂、台灣大局穩定之後,蔣介石於是炮製一個匪諜案,迫使孫下台,抑鬱以終。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3
她把冰棒紙剝了一半,一邊試著吃、一邊等老人找錢,並想到台幣的價值和大陸的金圓券是不同的。她似乎又聽到,那些銀圓販子滿街的敲著銀圓、銀圓叮噹作響。「不知爸媽現在在哪兒?」她的心變得很沉重。
  
    老人把錢找回給她,忽然轉頭朝大門那邊看,就連忙推著腳踏車走了。
  
    蕭湘感到有點奇怪,老人剛才從容不迫的,怎麼一下子竟如此匆忙?她也掉頭去看大門,原來長官的車正向家中駛來,衛兵喊著立正敬禮。她想:「糟了。」因中午天氣有些熱,她換了一條白色短褲、粉紅色汗衫,而且也來不及去站到玄關上了。
  
    「喔,怎麼今天姚副官沒來通知哩?」她心中嘀咕著,也忘了穿鞋子,光著腳便往屋裡跑。還好,她站上玄關時,長官和岑參謀才走進來。她當然記得姨的叮囑,行了禮,還說:「今天早回來吶。」而她手中冰棒的溶水,正沿著她的手臂向下流。
  
    長官笑道:「你在家沒事,便去買冰棒吃。小心!水若不乾淨,吃了會拉肚子的。」
  
    她笑道:「細菌在冰點時,是不能活的。」
  
    長官拿出手帕遞給她,說:「你看你,滿嘴、滿臉都是冰棒水,灰乎乎的。」
  
    她接過手帕,說了聲:「謝謝。」便用來擦手上的冰棒水,那水都快滴到光亮的地板上了;她又趕緊抹去嘴邊的冰棒汁,邊說:「這是芋頭冰棒。因是第一次看到這芋頭冰才吃的,這大概只有台灣才有。」
  
    岑參謀在旁笑道:「細菌到肚裡,溫度又高了,又會活過來的。」
  
    「哎呀,你別嚇唬我了。」她轉身跑去盥洗室,把冰棒丟進小桶內,趁機洗洗手和臉,忽然聽到岑參謀說:「報告長官,我今天不陪長官了,我這就回家去了。」她聽了,感到有些心慌,因她又得一人面對那尚不很熟悉的長官了,雖然他很和氣,她並不怕他。
  
    等蕭湘走進客廳時,阿珠正幫長官褪下長靴拿出去。
  
    長官拍拍自己身旁的長沙發椅,要蕭湘坐下。她不好意思去坐,但看著他腿上綁著綁腿,就好奇地問:「為什麼穿了馬靴還要綁綁腿?」
  
    他說:「這樣舒服些。」
  
    她說:「那可不熱死了!」
  
    他哈哈笑道:「做軍人要能吃苦,不怕冷、不怕熱,是最基本的條件。」他自己彎著腰、一圈圈把綁帶拿掉,同時熟練地把綁帶轉成筒狀。阿英在客室門外等著,然後把那兩捆帶子拿去洗。
  
    她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他說,今天回來得早些,因為不知她有沒有書看。
  
    她說,學校裡的書多半都要去圖書館借,自己也沒帶筆記本來,不過看他這兒有本《邱吉爾回憶錄》,覺得寫得好,但沒字典,有生字便不想多看了。
  
    他說:「下次去台北時,可去買一本字典。」接著站起來,走去那沒幾本書的書架前,拿下一本很薄、紙張也不太好的書,交給她說:「沒事時,可先看看這。」
  
    她拿了這本書,連忙開始閱讀,因那本書正是講他一些作戰的實況。她沒耐心看《紅樓夢》,卻是一個愛看《三國演義》的女孩子。
  
    他看她居然看得那麼起勁,還不時抬起頭來看他一眼,他不知她在想什麼,但他心中很感溫慰,覺得這女孩像一線陽光,透過了屋子周圍的樹蔭,使這一晌沉寂的居所有了生氣和喜悅。
  
    我替你取了一個英文名字,
  
    意譯仍是「小」,但音譯成中文時,
  
    恰巧是我們兩個人的中文名字。
  
    她和他坐在荷花池邊。這荷花池,是日本式、小而淺的星狀小水池,中間浮著三、四朵睡蓮。
  
    「這種設計很精緻,但小氣,大概因為日本是小小的島國。」她說。
  
    「是的。」他說時,很開心地看著她。
  
    她不太好意思被他這樣看,便抬頭去看天上的晚霞,偶有歸鳥掠過,真是靜好的黃昏!
  
    「我不想跟大家一樣叫你『小湘』。」他有所思地說。
  
    她掉過頭去看他。
  
    「那只因我是家中最小的,而且大家很容易把『蕭湘』喊成『小湘』。」她解釋。
  
    他頓了一會兒,而後很悠閒地說:「我替你取了一個英文名字,意譯仍是『小』,但音譯成中文時,恰巧是我們兩個人的中文名字。」她好奇地睜大眼看著他。
  
    他發音很正確地說出這簡單的英文字。
  
    她偏著頭想了一想,卻也真如他所說的。她非常驚訝於一位南征北戰、滿腦子槍砲子彈的軍人,竟會有如此細膩的文思!她很為此感動,但並未覺察到自己內心潛藏著對安全感的渴望。
  
    他看著她,似乎讀懂了她那一臉的茫然,連忙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害怕有人看到。她和他那種無忌的親切,她只能在那小樓裡接受。她慢慢把她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還不自覺地掉頭四面張望了一下,而後又想到:「我到底應叫他什麼哩?」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困惑。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3
 一開始,她便不喜歡去冒充他的姪女,有趨炎附勢之嫌,不過若用英文叫他「姨父」,便只是「uncle」,反正任何長輩都可以叫「uncle」,但她知道現在也不能這樣混著叫了;但還是緊守著曉明教她的,絕不叫他「長官」,他們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可以隨意改變稱呼的。在大學時,和同學們在一起,會說些瘋話、叛逆的話,但從她那樣家庭出來的女孩子,對於真實生活中的倫理觀念,仍會嚴肅以對,這便增加了她的痛苦,無法自在沉浸在這有如幻夢而淒美的情意裡。
  
    因為這樣不正常的境況,使她不知要如何稱呼他,便只好像鄉下女人那樣:「在人前,便稱他為『他』。在他身邊時,便叫他為『你』。」有時,自己也覺很可笑。不過,她發現他給了她英文名字,也只有他們倆人在一起時才輕輕地那樣呼喚她。她知道,這只是他倆之間一種親密的祕密。她很喜歡這種只有他和她共有的一種祕密。
  
    她在日記中寫著:「雖然說愛情像眼睛,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但我何曾想做姨眼睛內的沙子?想到那天她來這兒時對我說的,自她母親去世後,丈夫便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我聽了,心中很為她難過。我在心中說:『姨啊!我會離開他的,會像一陣風似的在他身邊飄失而飛去很遠很遠、再不會相見的地方,但我心中將永藏著他給我的名字,因為這是我唯一能私自擁有的他。』」
  
    花淚
  
    他喜孜孜地抱著兩板花進來,馬靴也未脫,便叫人來把兩板花掛在客廳牆上,掛好後,工人走了,只留下他倆站在那裡。
  
    「這是很名貴的蝴蝶蘭。你看、你看,她們要養在這種叫蛇木的木板上。」他很傲然地告訴她,還邊用手指點著。花朵很大,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花,白中透紫,從花心漸漸淡出紫色,濃的紫色中,又帶有斑斑點點的深紫,如斜風吹在身上的細雨。
  
    「這花是很名貴的。因為她們很難養,一定要養在這種蛇木板上。」他興奮地說,又掉過頭看她,相信她一定會欣賞,然而她只是木然的站在那裡,眼睛從牆上的蝴蝶蘭移到窗外的花園,這樣來回地看。他想,也許她在比較這新來的蝴蝶蘭與園中的玫瑰吧,那就讓她慢慢瀏覽欣賞吧。他先洗澡換衣去了,因那兩板蝴蝶蘭留下很多蛇木板上的綠苔和花粉在他的軍服上。
  
    她實在不能體會那種蘭花的幽雅,也不去附庸風雅,但現在看到這名貴的蝴蝶蘭,倒體念出那種君子蘭的高雅幽靜,大概因這蝴蝶蘭必需養在蛇木上,倒真像是蛇蠍美人了,有種身不由己的哀愁;那些斑斑點點、有如細雨的深紫色,是她的眼淚吧。她心中湧起一陣辛酸,便回自己房間去了,在日記上寫下:「有如細雨的紫斑,是她灑不盡的淚,人卻不知。」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4
他輕撫著她的額、她的頭,像夢囈一般,在她耳邊說:「小小,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你離開我。」
  
    在南京時,她曾去馬場學騎馬。馬夫牽出一匹毛色光亮的棕色馬,扶她坐了上去,然後牽著馬走入圍場,交給她一根馬鞭,便離去了。馬卻紋風不動地站在那裡。她不敢用馬鞭抽牠,怕牠發怒狂奔,但試著用馬靴的後跟敲馬的肚子,並喝著:「Gallop!Gallop!」就是要牠「小跑」的意思,是騎馬人常用的字眼,但那馬只當耳邊風、不挪動半步,她便坐在馬上聽風看雲地唉聲嘆氣。不一會兒,馬倒搖晃著尾巴移動了。她高興起來,但馬卻只是慢條斯理地走回馬廄去。她感到很難為情,又十分好笑,便不曾再去騎馬。
  
    那天早上,不知怎地和他談到馬,便把自己這次哭笑不得的騎馬經驗告訴了他。他聽了,也覺十分好笑,便說:「馬是十分聰明的!人一騎上去,馬就知道此人會不會騎。」說著,自己便跪在榻榻米上,兩隻手在地上撐著,弓著身子如馬。
  
    她好快樂地騎在他背上,並用手拍打他的身後喝著:「Gallop!Gallop!」他便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走,卻沒有小跑,因榻榻米太軟,而且她並不是小女孩,是有重量的。
  
    她仍拍打著他。他又走了幾步,突然平趴在地上,她便人仰馬翻地掉下來。她格格笑道:「你這是什麼馬呀?」
  
    他又弓起身子,讓她騎上去。這次她學乖了,一手揪著他的衣領,一手拍打他的大腿呼著:「Gallop!」他真正快速地爬行了數步,卻又令人措手不及趴了下來;她又翻跌在榻榻米上。大概也玩夠了,她喊道:「不騎了,不騎了!此非良駒也。」他來咯吱她。她笑得透不過氣,他摟著她翻在榻榻米上。
  
    她已經漸漸熟悉他的體溫。天氣冷時,即便離他有三、四呎遠,她也能感受到他體溫的輻射。夏天裡,他的溫度並不使炎熱的氣候變得煩燥;這樣緊緊被裹在他寬闊的胸膛裡,她一點也不覺得那是三伏暑天,因她自己的身體總是冰涼的,心中也常是寒風颼颼。
  
    他輕撫著她的額、她的頭,像夢囈一般,在她耳邊說:「小小,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你離開我。」他說小小當是用英文的小小。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4
這倒把她拉回到了現實裡,她輕柔而又堅定地說:「我終是要離開你的。」每次她試著想把這話說清楚,他便用溫柔熱情的吻堵住她的嘴。
  
    那時她不了解他內心的寂寞,竟是千軍萬馬的奔騰!砲火連天的隆隆,使他更能集中心力、去策畫指揮一次又一次戰役的勝利,但有一方荒寂的心田,從來沒有被他自己或任何的外力攻克過。
  
    她忍不住伸手摸撫他左肩上那三角形的小洞,是醫生替他取出子彈後留下的傷口。突然,她想起了那踢馬革的女孩,那心悸的驚慌又回到了她的意識裡……微風吹起白色的窗紗,湛藍的天空亮閃閃的……她閉上眼,聽到達達的馬蹄聲和馬頸上小鈴如細碎的夢語,矇矓縹緲,悠悠遠去,遠去了……。
  
    鷇緣
  
    「這是什麼啊?」她伸著頭,去看放在茶几上那碗剛由下女端上樓來、熱呼呼灰溜溜的東西。
  
    「猜猜看。」他說。
  
    「不像燕窩,也不像銀耳。」她說,「那些東西,我見爸媽吃過。」她偏著頭看著那碗東西,想了一想道:「一定是甜的吧。」
  
    他走過去,用白磁羹匙在碗內攪拌幾下,舀半匙放在嘴中嚐了嚐,覺得不燙,就舀了一匙,要她張開嘴,送進她的嘴中。
  
    她吞下去道:「很好吃呀!」
  
    「這叫『蛤蟆油』,是東北的特產,滋補身體的。」他笑著說,「姚副官很久沒做這個了,怎麼今天又想起來了。」他走去坐在藤椅上,把碗放在茶几上,很溫和地對她說,「你過來。」
  
    她走近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他把她拖過去,抱放在自己的膝上,左手圍著她的腰,右手舀起蛤蟆油。
  
    「怎麼還不快吃啊?都快涼啦,也快上班了。」她心中嘀咕著。
  
    他卻慢慢地先餵她吃一匙,自己又喝一匙。
  
    她想:「大概是要輪流著吃的。」但她才喝了一口,見他自己卻連喝了兩次。「當然可以這樣,因這本是他的食物。」她想起身站起來,卻被他按著。她若太用力掙扎,蛤蟆油會燙著他,她只好不動,看著他吃,但他這時卻來吻她,用他的唇撥開她的嘴,把他嘴中的蛤蟆油餵進她的嘴裡。
  
    「怎麼這麼不衛生啊!」她正想抗議,但那滑溜溜的蛤蟆油已滑進她的喉嚨,她只好吞了下去。
  
    她抬頭看他,他又飲了一匙在嘴中,半閉著眼,把另一半餵進她嘴裡,另一半他自己吞食。那樣專心一意的慈愛,很使她感動。
  
    小時,她曾見一祖母專心地把自己嘴中嚼碎的食物送進孫兒的嘴裡。當時,她只覺得可笑萬分且不衛生;現在,看這揮劍磨刀的鐵漢,唇紅齒白、慈心善目的,讓她有一種安全感。
  
    以後只要他在家,他們總會這樣分享一碗溫潤的甜蜜。她知道,此刻在他心中,她是他的孩子、是他的愛。她安然享受這如來般的情、似溫泉護身的愛,雖然她的心在穿雲飄海若有所思,卻是濛濛如一團霧。這確實不是她那種年齡和歷練能分析出所以然的,她只是很快樂,忘了自己的漂泊,並總把腿伸得直直的,腳尖像跳芭蕾舞那樣,因為她很怕自己在他的懷中,有如法海和尚法缽中的白娘娘,變得很小很小而至消失。雖然她在他的懷中很有安全感,卻也不想因此不見了,而下意識地以為,這樣的把腿伸長便可以避免消失。
  
    後來,時代的巨浪把她推去不同的生活舞台,不管幽閉決絕,或是花前月下,流光漸漸沖淡了很多過去。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4
有一天,她翻閱一本古書,見有一「鷇」字。從不曾見過這字,她便去查字典,原來那字要讀「叩」,是「需老鳥餵的幼鳥」,又解為「仰食而足」,還可解為「紛紜的人言,是非莫定」。
  
    她捧著那字典,痴痴地想著他,想到他餵她的情意,不知是珍惜還是遺憾,便細細體念那句:「此情可待成追憶。」相信古今中外都有很多可追憶的情。而這追憶,使她想到他在戰策和戰略上,都是精銳猛進的;他訓練出的軍隊,是誠義至勇的以一擋十。她也深信,在殺戮後的戰場上,他一定會盡力照顧傷殘死亡的將士;只要食物醫藥的補給充足,他對那些他曾痛恨的敵兵也會有所憐恤;他憤怒的心中,也總會謹記著對待俘虜的國際公法。
  
    她覺得,這樣的追憶是值得尊重的。因為並非一時興起的思緒,而是歲月的流光和知識為她磨亮了一面青銅鏡、照見了那一條人性的脈絡。
  
    有一天中午,他們在樓上,一同站在面街的落地窗前,看樓下的花園,也可看到街。中午的太陽很強烈……突然,他警覺地道:「我們快向後退一些吧,否則街上的人會看見我們的。」
  
    「不會啦!」她很悠閒地道,「街上陽光那麼強!比起來,我們屋子裡是幽暗的──光的拆射率不一樣,就不能被透視的。」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5
本帖最后由 夺标 于 2016-4-5 02:37 编辑

 真是好學生!」他很讚賞地看著她道,「學過的物理學都還能記得。不過,有時還是要警覺一點。」
  
    「是呀!」她笑了,「我媽也常說:『盡信書,還不如無書 。』」
  
    這些偶然的談話,使他覺得這女孩是個很有意見的人,便更覺得她有趣。
  
    見他獨坐在矮凳上發呆。
  
    她很覺奇怪,因從沒見他如此沮喪過。
  
    她問:「有什麼事不快樂嗎?」
  
    一日,他帶回來一本募款的冊子,是要軍眷捐錢的。他對這政策不滿,因他覺得;軍眷的生活己經很艱困了,怎可還要她們捐錢呢?但既是上面的命令,他也只有服從,便要祕書處預購了一本冊子。回到家中,他便把那冊子往客廳咖啡桌上扔去。
  
    蕭湘已知他的習慣,凡丟在那桌上的東西都是可以看的,他從不會亂把公文什麼的放在客廳。而那冊子不甚起眼,蕭湘忖度著是可以看的,便拿起來閱讀……才翻了兩頁,便笑道:「這是什麼人寫的?」
  
    「怎樣?」他問。
  
    「這募捐的冊子,是給一般軍眷看的,應寫白話文,平易近人、引人同情前方將士,並能體念國家的困難。他卻寫這種八股文,誰看得懂呢?唉,這人倒有學問,可惜無才!」
  
    他站起來問道:「那你呢?」
  
    「我呀,有才無學啦!」這使他哈哈大笑。
  
    一日,他剛回家便上樓去了,很久也不下來。
  
    她上樓去叫他,見他獨坐在矮凳上發呆。她很覺奇怪,因從沒見他如此沮喪過。她忙坐在凳旁的榻榻米地上,問他:「有什麼事不快樂嗎?」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說:「唉!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她想了一想,大概現在時局很不好,所以他在擔心,但也不知怎樣安慰他。
  
    他又嘆了一口氣說:「只怕真是一班亡國之君臣啊!舊習不改,都什麼時候了!但民實在不是亡國之民啊!」
  
    「不是的呀!」她忙道,「靠領袖一人,當然不行的。」她說這話,是因她從小學到大學都在為領袖搖旗吶喊、叫「萬歲」的訓練。
  
    他看著她,等她說下去。
  
    她又說:「臣,真正是亡國之臣!那些貪汙的、知法犯法的文官,還有那些苛扣軍餉、貪生怕死的武官,才把這國家搞得這樣七零八落。至於民嘛,倒也多是善良的百姓,真非亡國之民!不過又多是愚民呀!包括我自己在內。在來台灣之前,我是不看報的;若看,也只看〈三毛流浪記〉和電影廣告。那年暑假回去,媽媽焦慮地問我:『南京有沒有共產黨?』我說:沒有呀!我一個共產黨也沒見過。但等開學回校後不久,一下子,南京城便空了!
  
    他用心聽著。
  
    她說:「其實我也不是不愛國!就是太愛國了,每次看報紙上面的消息,總令我好悲觀、好沮喪,所以才不看報的,真鴕鳥!不過,也不能說所有的臣都是亡國之臣!像你、像我的爸爸,還有很多的軍公教人員,也都是很愛國,做什麼都盡力為之,但比起來仍是少數,若要改良這樣大的一個國家,也真難……只怕所謂什麼樣的人民,就會有什麼樣的政府。都怪那慈禧太后好了!她既頑固又無知……」
  
    他「噗嗤」一聲笑了,但很疼惜地拍拍她的頭,覺得自己心中的積鬱舒暢了很多、沒有了那「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心理上負擔,真是「十步之內有芳草」!他知道,蕭湘仍是純潔的青年,對他所面對的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猙獰、險象環生的情況是不會理解的;當然,他也不會描述,也不想講這些事,甚至不想再去想這些自己所厭惡的官場情況,「還是在家中留下一片清涼吧!」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6
藏嬌
  
    那天,他從台北回來,有點焦慮的樣子。她也不好問,只好跟他上樓去。她知道,只有在那小樓上,他才會很自在地告訴她一些事情。
  
    他換好衣後,便怏怏地說:「我要把你藏起來。」
  
    她下意識看了一下床底下。
  
    他忍不住笑了,說道:「這真是對牛彈琴啊!」接著把她拖了過來,看著她的眼睛說:「當然不是要你躲在床底下。」說著,又哈哈大笑。
  
    她這才笑著問道:「為什麼要把我藏起來?」
  
    他摟著她,把頭低下、在她耳邊喃喃地說:「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不想人家見到你。」
  
    她偏過頭來認真的說:「我又不是醜八怪,見不得人!」
  
    他說:「你若是個醜八怪,倒又好了!」又輕輕拍著她的背道,「不提這些啦!我也不想去台北了,但又非去不可。我們下樓去看晚飯好了沒有,我有些餓了。」
  
    這天早上起床後,她照例總是比他早些下樓來。當她剛到最下面那一級時,忽然聽到他在樓梯最上面那一級說:「You are a little bird in my cage.」這應是使她感到有傷自尊的話,但她抬起頭看他時,他正看著她微笑。
  
    朝陽照在他的白髮上,竟是一抹金光!那種瀟灑、自如,真像電影中提著鳥籠的少爺或老爺。不過,她並看不到他有何鳥籠,也不認為自己是他的籠中鳥,只覺得他說得有趣,便微笑抬頭看著他。
  
    大概她的笑容裡有些淒迷或惶惑吧,令他驚訝!他迅速從上面跑了下來。而她正靠著樓梯柱,思索一些雲裡霧裡的前程。他拖著她往盥洗室去。那小小的盥洗室,也是他倆快樂的處所。
  
    洗臉盆上的鏡子不大,她對著鏡子刷牙時,剩餘的空間只夠讓他站在她後面對著鏡子刮鬍子,但他喜歡專注地看她刷牙。
  
    剛來時,第一次當她正在洗臉,他走了進來,使她很尷尬,但也沒法子,屋子裡有兩間廁所,卻只有這一間盥洗室。她只想快快漱洗完,好讓他有足夠的空間整理他自己。但他頗自得其樂地站在她後面刮鬍子,也十分有興趣地看著她刷牙,看過一陣後,很驚訝又十分有興趣地問:「你是直著刷牙的!?」
  
    「是。」她淡淡地說,心想:「這有什麼奇怪的?」
  
    「你的媽媽教得真好!」他說。
  
    「不是媽媽教的。」她漱了一下口,答道:「小學時,我們都在學校吃午餐,而且我們都有臉盆、毛巾、牙刷在學校裡的洗臉架上。吃過午飯後,老師看著我們刷牙、一定要我們直刷的。」
  
    「你的這學校一定很好!我要你阿姨直著刷牙,她怎麼也改不了。」
  
    「年紀大了,大概就難改變習慣了。」她溫和的說,「我的爸媽總讓我們讀最好的學校,但我覺得我所讀的高中最好,是一所學術性很濃的中學。」
  
    「你讀的大學,也是聲望很好的!」他專注看著鏡子中的她。
  
    只要他在家時,他們總在一起漱洗。有時,他帶著滿臉的刮鬍肥皂去親她才洗淨的臉,她便格格傻笑,說自己快變聖誕老人了。
  
    不過,她也很識趣地盡快漱洗,便走出這盥洗室,讓出足夠的空間,給他好整理儀容,因他畢竟是要上班的,而且也不好意思讓早上來接他的岑參謀看到,他倆竟如此上下大小的不分!
  
    她覺得,他們倆都在很小心地包藏這已在燃燒的親密,或是愛情吧─這真是她有生以來最大的困惑。
  
    海濱
  
    那天早上,似乎不是周未,也未聽說是假日,他也沒急著要去上班的樣子,但接過電話後才輕鬆地對她說,今天要帶她去海邊看看。
  
    她高興極了,忙說:「只怕海水有些涼了吧,我可不敢下去游泳呀。」
  
    「今天不是去游泳。」他說,「我們只是去看看。」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8
1950年蕭湘進入將軍生命中時,將軍已結婚二次,但二位夫人都未曾生育,安排蕭湘到將軍身邊,是「姨媽」不得不做的事。

 《烽火儷人》中的蕭湘,因為和將軍一段不能見光的戀情而痛苦不堪,甚至在將軍不在家時,舉起手槍對著胸膛扣下板機。蕭湘認為對不起姨媽,也無法面對父母的教養以及道德禮教的譴責。但是蕭湘卻沒有想到,姨媽讓她以私人英文祕書的名義,安排到長官的身邊,可能正期盼蕭湘和長官之間能擦出火花,代替無法生育的她,為孫家完成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的使命。

 年輕貌美,但人生閱歷和資訊均不足的蕭湘,被姨媽以英文祕書之名,送到在屏東獨居的長官身邊,做一名無所事事的祕書。她全然不知道,也沒想到,這其中的隱情:姨媽祗是將軍的二夫人。原來將軍20歲時就奉父命完婚,女方乃將軍家世交、合肥龔氏(1902—1981)。此婚姻將軍並無意願,但父母之命無法抗拒,於是與龔氏拜堂成親。婚後將軍便離家繼續學業,國內學業告一段落,又飄洋過海,到國外深造,還跑去唸軍校,展開戎馬生涯。

 沒有子嗣的遺憾

 龔氏覺察將軍對其並無感情,仍按照傳統的婦德,一直生活在家鄉,代夫侍親守家。之後將合肥的單身侄女(一眼失明,人稱四小姐)接來,一起生活,互相陪伴。1930年將軍在一個晚會上,認識了南京匯文女中18歲的校花張氏(1913—1992),將軍一見鍾情,便要與龔氏離婚,結果遭到父親反對,龔氏也在房內哭泣。將軍無法,只得離家。1930年10月17日,將軍與張氏於上海結婚,這就是我們所熟悉的二夫人(姨媽)。

 龔氏孤守故居。抗日戰爭爆發後,龔氏曾任合肥青龍廠婦女抗日動員會理事長,動員婦女抗日,1949年後,龔氏回合肥其姐姐處安度晚年。由於龔氏是將軍明媒正娶的元配,將軍家修族譜時,將軍大房仍是龔氏,其餘兩氏均為偏房。1954年,將軍長子出世後,即立字過繼給龔氏為子。在將軍逝世前一年,79歲的龔氏在安徽蚌埠逝世,將軍即命長子以母子禮儀,厚葬龔氏。

 2001年,將軍故居被廬江縣人民政府公布為縣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當年將軍結婚和後來龔氏居住的房屋及其室內的陳設至今仍保存完好。2010年2月,合肥市婦聯舉辦「合肥百年有影嚮的百名女性」評選活動,龔氏因是將軍元配夫人,抗日有功,被群眾推舉為候選人之一。

 刻意安排的愛情

 1950年蕭湘進入將軍的生命中時,將軍雖已結婚二次,但二位夫人都未曾生育,而將軍已50歲了,二夫人張氏38歲。兩人20年的婚姻生活,其間二夫人二次皈依於南京棲霞寺卓塵老和尚和焦山定慧寺智光老和尚。1948年2月將軍自東北調到台灣,在高雄鳳山訓練新兵。那時的台北首剎善導寺,為台北市府機構占用,李子寬居士想收回善導寺,二夫人出面交涉要市府機構遷出,這樣才使當時成立的「中國佛教會」有了辦公之所,成就今日台北的善導寺。

 1948年8月蕭湘在二夫人(姨媽)的主動安排下,進入將軍遠在屏東的住所,擔任將軍的私人英文祕書。蕭湘年輕貌美,知識水準在當年女性中,相對而言是比較高的,加上她應對得體,身體健康,舞步輕盈,是其他官夫人眼中的「狐狸精」(足以吸引自己丈夫的女人)。任何稍有戒心的妻子,都會防範這樣的女子接近自己的丈夫,即使不能阻止,也要時刻處於自己視力監控之下,以免自己很有魅力的丈夫,和這樣的迷人年輕女子,發生「鏡花水月」的事。

 然而,二夫人竟然逆向操作,既主動作此安排,又讓自己遠遠離開現場,來個眼不見為淨,讓自己的丈夫,回到1930年,結識自己時的情境(元配在遠方,魅力十足的丈夫面對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子,同處一個屋簷之下)。筆者旁觀者清,這是《關關雎鳩》的現代版,一位賢淑的妻子,因為自己的不孕,為了讓心愛的丈夫不至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忍痛讓出私密的空間,讓一切成為可能。

 如果,讀者看過琦君著的《橘子紅了》這本書,或者看過歸亞蕾、周迅、寇世勳主演的《橘子紅了》這部劇集,又或者您看過韓國姜受延主演的《典妻》(借種/替身),那麼您或許會和筆者一樣相信安排蕭湘到將軍身邊,自己閃開,完全是「姨媽」作為一個為夫家傳遞香火的賢妻,不得不做的事,

 然而,愛情的天性,卻是獨占的。所以,雖然二夫人長年唸經禮佛,提醒自己「放下,放下」,眼見丈夫和蕭湘在自己面前擁舞,二夫人仍忍不住偶而會對蕭湘說起「夾槍夾棒」的話來,讓蕭湘視台北的將軍宅為畏途。

 1950年3月23日下午,將軍在屏東宅中接到「蔣公子」親自打來的電話,要蕭湘和姊姊蕭鴻到台北去接受問話,從此與將軍分別,開始10年苦牢。可是我們看到,二夫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即安排了另一位「家庭護士」進到將軍的身邊,後來這位「家庭護士」就成了將軍的三夫人。

 三夫人傳宗接代

 1952年三夫人為將軍生下第一個孩子,扣掉懷胎10個月,加上感情培養所需要的加溫期,可以合理判斷,二夫人在蕭湘被「蔣公子」以莫須有的罪名帶離後,二夫人是十分積極而有效率地找到遞補的人選。「英文祕書」、「家庭護士」對二夫人而言,最重要的使命是為孫家傳宗接代,而不是「英文祕書」或者「護士」專業。正因為三夫人為二夫人完成了為孫家傳宗接代的使命,而且三夫人完全符合二夫人的期待,對二夫人十分敬重,所以二位夫人能夠和睦相處,有如姊妹一般,將軍在任何接待訪客的場合,都能坦然的和二位夫人,同時接受拍照,留下許多極為珍貴的歷史鏡頭。

 蕭湘如果知道她和將軍的戀情,是二夫人所期盼的,或許就可以早早放下心頭60年的重擔了吧!

 (明日刊出《烽火儷人》迴響系列二,朱天文給黃美之的信。)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1:38
【文/朱淑珍】
  
   ▲軍旅出身的朱天文父親朱西寧,曾出版一本小說集而蒙孫立人召見。圖為1985年8月25日所攝朱西寧全家福。(本報資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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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立人將軍在台中市向上路的故居,已被台中市通過登錄為歷史建築。他一生中有30多年的時間是在此幽居度過。而《烽火儷人》故事中高潮起伏的情愛,隱隱然也以此屋宅為背景。(本報資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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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2005年12月31日孫立人將軍的留影。他身後的是資深藝人金帝。(本報資料照片)
  
    從小就知道在台中市我居住的西區向上路,一直就有一個神祕的地方,四周種滿植物的圍牆,聽說那裏住了孫立人將軍,但慚愧的是我對孫將軍的故事所知有限!在東海大學會計學系的「企業經營典範講座」,認識智庫文化發行人華文衡先生,一個機緣我們成為好朋友。華先生推薦5月20日看《旺報》的連載《烽火儷人》,看了第一篇連載(七之一),我已經迫不及待的去買《烽火儷人》,想要快點了解完整的故事。閱讀《烽火儷人》對孫將軍生平開始有興趣,上網搜尋後,發現對孫將軍的報導何其多,更多的是許多他過去的部屬對他的悼念,還有為他莫須有罪名平反的努力。「時孫方9歲,目睹山東租界德人對華人之欺凌,成為孫投身軍事之導引。…1925年取得工程學士位畢業。即申請得入維吉尼亞軍校,斯時其父鞭長莫及,亦無可奈何。」(截自「四海一家軍事資料庫.點將名錄.孫立人將軍」),可見孫將軍自小就立志從軍,前半生為國家民族出生入死,是抗日的常勝軍,是共軍聞之色變的英雄。是歷史對不起他,將軍曾說過:「從未反過,何平之有?」,這句話觸動了我對將軍一生的不捨。我喜歡看近代史的人物,因為他們的一切史蹟是有很多人檢驗的,而且他們的一切都與我們現今的處境息息相關。華先生轉寄給我〈我們心中永恆的孫立人將軍〉,他與楊永年先生一起完成的文章,看完後我很感動也很激動,幾番淚水在眼眶轉著,一個偉大的人並不是他擁有多少權力,而是他影響人有多麼深、多麼久遠。與他那麼接近的人,談起對他的感佩與尊敬,我內心激盪著無限的崇敬,多麼期待也有機會去向他跪拜,表示我對這位國家民族英雄的尊敬。一個為國家民族南征北討的常勝將軍,卻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迫使他離開可以貢獻的舞台,想想他那33年歲月內心是多麼的辛酸與艱苦,我心裡就有一股莫名的糾結與不平。了解越多孫將軍的偉大事蹟及委屈,因「孫案」遭牽連也居住台中的楊先生,我也要像家人般的去關心他,因為他那份對長官的情誼,令人感佩與尊敬。
  
    引發讀史實興趣
  
    對《烽火儷人》作者黃美之女士,願意把自己與孫將軍的故事寫成小說,坦然的公諸於世,是對許多揣測的一個交代,我喜歡那種情懷。雖然我在閱讀時依稀可以感覺,蕭湘走入將軍的人生,是「姨媽」刻意的安排,但是那渾然不知墜入情感泥淖中的真感情,才能令人刻骨銘心。在第65頁一段蕭湘舉槍對著自己胸膛扣板機,自殺沒有成功後,「她想,『若真正愛他,怎可讓他處於這將無法面對的責任,…』」,由衷地感佩蕭湘這樣的情操與智慧,更可以完全理解她後來獨自承受一切,是一份真愛給她的勇氣,真愛讓人無悔。
  
    《烽火儷人》引發我對近代史實的興趣,發現處在現今功利主義的我們,對近代史認知是如此貧乏,何況更年輕的族群,深深感覺這是令人隱憂的事,同時也是影響國家民族認同的事。雖然能表達的有限,我鼓足勇氣迴響自己的體悟與感動,期待更多更多相知的共鳴。
  
    (明日刊出《烽火儷人》迴響系列三)
  
    《烽火儷人》這篇,我是數度掩卷掉淚,然後打開再看,感謝您把這段事情寫下來了,也感謝華先生出版了。
  
    朱天文給黃美之的信
  
    黃大姐:
  
    一口氣讀完《烽火儷人》真好,出乎意料的好。
  
    《烽火儷人》這篇,我是數度掩卷掉淚,然後打開再看,感謝您把這段事情寫下來了,也感謝華先生出版了。我父親朱西寧亦隨入伍生總隊來台,時年23。民國41年重光文藝出版社替他出版了一本小說集《大火炬的愛》,因這本集子,孫將軍特別召見他去台北,希望培養他讀書,隨在身邊撰寫史傳。這是我從小就聽父親說過的,遠志與懷念,深深留在我的記憶裡。然而撇開這些衷懷,《烽火儷人》都是一流的好小說。
  
    〈流轉〉也好,寫S大學生活,尤其是涼台上的日子,可媲美大觀園的風景,而那時是抗戰呢,這就有意思。有生活與人的質感,到現在來看都覺是今天發生的事,新鮮動人,毫不隔閡的。〈回家〉也好。
  
    我想著去年秋天在加州理工學院的教室裡匆匆一見竟是幸運,沒有錯失。我因不使用電腦,只好請智庫轉信。夏始春餘,殷殷致上我的愛敬。
  
    謹請
  
    健吉清和
  
    晚 朱天文謹上
  
    2010年6月2日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2:51
孙立人被认为是国民革命军中,具备丰富现代化作战经验和卓越指挥才能的将领,他非常爱护部属,因此由他所带领的军队极具向心力、非常地忠贞爱国。孙立人并且拥有崇高的国际声望,是国民革命军中与众不同的一名将军,也是中华民国国军当中极少数从美国军校毕业的高阶将领,因受西式教育的影响,陆军总司令任内他批评政工权力过大,是威权时期少数勇于提出改革建言者。孙立人是以客攻主、以少战多、以弱敌强而皆能克敌致胜的名将。他长期在补给完善的精锐部队任职,无论在中缅印对日战役,或在东北新一军对中共的战事等,面对各种艰苦复杂的作战环境皆有深刻的认识与卓越的战绩;但因个性心直口快、人际关系处理得不圆通,再加上深得部属们的尊敬与美国政府的青睐,使他于不知不觉中,陷入政治漩涡,而遭人构陷。


孙立人终身抱持忠贞信念不改。在《孙立人言论选集》中,孙立人多次强调做人要脚踏实地,以“诚”与“拙”自许,主张诚恳,反对以小聪明奉承上级。中华民国前驻泰大使、曾随孙立人将军担任秘书四年的沈克勤,在日后公开的蒋介石日记中关于孙立人一案记载,以自对孙立人一生的观察,用“直性而行,率性而为”八字,作为孙立人个性与行事作风的评价。沈克勤表示,“孙立人的精忠报国是不容怀疑的。”他回忆,1974年,他偷偷前去病床探视长期遭软禁而卧病的孙立人,提及以佛家忘我来平抚被监禁与生病的苦难,遭孙立人指责:“如此,谁来救国?”他始终不曾忘记对国家的责任。但孙立人对于当时以国民党政府为主所力行“以党领军”与蒋介石、蒋经国希望推动个人威权崇拜之理念作风颇有不赞同的微词,造成他受到蒋介石整肃的结局。


孙立人过去在对如作战策略或布局等诸多处置作法之会议上,常会为一件事情的看法而与自身意见相左的长官或同军衔将领发生争执,即便从事后观点来看孙立人之意见看似是较为有利或正确,但当下之坚持己见的固执行为已令与孙立人共事过的长官、同军衔将领感到不悦。他功业过大,引起蒋介石与其他将领侧目,因非出身黄埔系统,也不擅长逢迎,因此不得蒋介石信任。


反对意见则认为,孙立人孤高自傲、无党籍,与作为国民革命军主流的黄埔系将领格格不入,也不擅协调各方面间之矛盾,使他在注重人脉的国民革命军中难有大作为。刘宜良(江南)的《蒋经国传》中曾提到:“孙是个非常优秀的带兵官,但是位很坏的领袖。讲人际关系,和他的同辈,几乎没有人可以和得来。”香港《七十年代》刊“孙立人在台兵变经过”一文,对孙立人受排挤的情况有相当生动的描写:“可怜的陆军,四面是海,可怜的总司令,孤掌难鸣,陆军提出的许多问题,都遭到空海军的联合杯葛、阻碍。有时孙立人气急了,就在会议上向蒋中正报告说:海军、空军如何好、如何行,那么请总统将陆海空三军测验一下,比一比,看究竟那一军好。先从我们三军总司令考起,比文也好、比武也好、比立正稍息也好、比X+Y也好,由你们海空军决定好了。像这样情形,最后还是由蒋中正打圆场。”[13]其部属沈克勤回忆,空军总司令周至柔曾多次表示想与孙立人结拜,但孙立人为了争取陆军权益,曾当众与周至柔吵架。因为对政战系统不满,蒋经国来拜年时,孙立人也置之不理。


1955年孙立人事件发生,据当时担任总政战部主任的张彝鼎指出:“这件事情很复杂,孙立人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老总统(蒋中正)也很看重他,但是孙立人的个性太强。”“做为一个武将,能和古代的郭子仪或民国的徐永昌那样,随和一点,会比较好。像徐永昌,先后在冯玉祥、阎锡山及老总统手下做过事,和每一个人都处得很好,这样才算成功。”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2:53
孙立人曾在美国留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率领中国远征军,获得美国军方的高度评价,被认为是中华民国当时最优秀、最具国际观的将领。但也因此遭到蒋介石怀疑他挟美国以自重。


1949年2月11日,美国麦克阿瑟将军派一名中将特使到台湾,邀请孙立人到东京会谈。孙立人通过台湾省政府主席、台湾省警备总司令部总司令陈诚先要求蒋中正的许可,蒋中正同意后,孙立人搭乘麦克阿瑟的飞机飞往日本。麦克阿瑟告诉孙立人,美国希望孙承担防卫台湾的责任,美国将给予他全力支持,但孙立人表明他支持蒋介石。当回到台湾后,孙立人立即向陈诚报告麦克阿瑟与他的谈话,并要求陈向蒋中正报告此事。


美军顾问团至台湾对蒋介石提供建议,蒋介石曾经询问过美军顾问,对中华民国国军将领的评价。其中只有孙立人得到美军顾问的高度评价,认为他可以指挥20万人以上的部队,至于陈诚,被认为只有团长的能力。


1950年,美国国务院曾提出内部假想方案,在台湾发生动乱时,考虑要求蒋中正下野,军队指挥权交给孙立人;以胡适替代蒋。但在6月韩战爆发后,美国总统杜鲁门下令第七舰队巡弋台湾海峡。美国国务院内部转而支持蒋介石,假想方案并未实施。


孙立人长期主张反攻大陆,在韩战期间,曾主张借此机会反攻。从蒋中正以后被公开的日记里可知,从1951年的1月初开始,孙立人提出反攻大陆计划,极力想说服蒋同意这个方案,同时希望取得反攻大陆全盘之军事指挥权,甚至以辞职要胁。结果被蒋批评为“自不量力,只想藉美国之感情保护。”


中华民国前陆军上将、寓居在香港的张发奎,在《张发奎口述自传》文中评论中华民国过去活跃于台面上的政坛人物时,对孙立人之下场的是如此评论:“恃才傲物是孙立人失势的主要原因,美国人想扶植他反而害了他。他以为美国人支持他,以至得意忘形。然而,美国人是不可靠的,孙立人的矜才使气使他得不到蒋先生的信任。”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3:05

龚夕涛是孙立人元配,1919年完婚,1979年逝,享寿八十岁。[15]
张晶英(即孙张清扬,1913年-1992年7月22日)[16]
张美英,1928年12月19日出生于台湾台南州曾文郡麻豆街(今 台南市麻豆区),护士出身,和张晶英非亲戚关系。张晶英因为一直未能生育,感到愧疚,于是主动安排与孙立人年纪有段差距的张美英嫁入作妾,膝下四子女皆为她所生。2016年1月15日卒于美国北卡罗莱纳州杜克大学医院[17]。
子女[编辑]
孙立人始终认为“中国安定,天下太平”,因此其四位子女即取其中“中”、“安”、“天”、“太”再加上“平”字做为他们的名字。


长女“孙中平”(1952年—)国立清华大学核子工程系学士、美国康乃尔大学材料科学暨工程博士,曾任美商IBM台湾总经理、台积电企业规划组织副总经理,后担任台积电行销业务部门的产品定价暨事业流程处主管。[18][19]
长子“孙安平”(1954年—)中原理工学院物理系、台湾清华大学[20] 物理研究所毕业[来源请求]。
次子“孙天平”(1956年—)[21]辅仁大学[20]数学系毕业[来源请求]。
次女“孙太平”(1958年—)[21]台湾清华大学[20]化学系毕业。美国杜克大学生物系教授。[22][23]
义子“揭钧”(1939年—)[24][25]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化学系的教授[26]

担任机要秘书的姐妹花以及她们的母亲、民国湖南第一位女议员、教育家吴家英女士



原配孙夫人龚夕涛与共和国第一外交美人龚澎是同族,合肥龚家是明清望族。






继任夫人张晶英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3:06
 中華從此無將軍我們心中永恆的孫立人 《烽火儷人》迴響系列三
  2010-07-01 旺報 【文/楊永年】
  
  孫立人與部屬故舊感情極深。(楊永年提供)
  
    孫將軍90大壽,我們舊部屬數千人參加壽禮,大家高呼「總司令萬歲,萬萬歲!」喊到不停,喊到沙啞。
  
    多年來我們一直都聽到孫將軍和「小黃」有段難忘的感情,但從沒有人能證實。直到《旺報》今年5月連載《烽火儷人》,我去書店購買了書讀完後,才從作者黃美之女士書中證實這件事。
  
    我和我的弟兄們,我們這些追隨孫將軍多年的舊部屬,都很高興我們敬愛的將軍有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能在他失去自由的33年歲月裡,有這些甜美的回憶陪伴著他。
  
    孫案連坐 部屬無怨
  
    《烽火儷人》一書讓我重溫和我的新一軍好弟兄們,從東北到台灣追隨孫老總44年的日子。
  
    我是廣東人,由於父親經商,搬到北平。民國35年八年抗戰贏得勝利,但國家需要強大國防,所以我在未得到家庭同意下,年底就在北平報考新一軍教導總隊第九期學生,並順利錄取,前往吉林長春和其他各省招來的700人接受嚴格的一年訓練。當時孫將軍任總隊長,在我們入伍時,他親自對每位學生一一點名,要我們一定要記住新一軍軍訓「義勇忠誠」。新一軍訓練雖然嚴格,但我們深受他的精神感召。
  
    民國37年下半年,孫將軍被派來台灣整訓國軍。他派我們這400位訓練好的幹部,以及從緬甸戰場回來的,加上其他孫將軍部屬來訓練從大陸各地撤退的國軍部隊。我們訓練出的部隊,就是在古寧頭大捷的那支部隊。同樣的國軍,經過孫將軍的整訓,就成為鋼鐵勁旅!
  
    我在參與訓練搜索總隊工作後,被分發至49師部搜索連任上尉副連長,不久因「孫案」被捕,受盡各種酷刑審訴,先被以死刑起訴後被判10年,服刑4年經蔣介石特赦釋放。當時我30歲,出獄後拒絕軍方任何職務,因為我以一腔熱血,從軍想報效國家,沒想會受到這種遭遇。後來我到民間找工作,因有「孫案」紀錄,公司都不敢錄用,我只有經營小吃店謀生。
  
    1988年5月,孫將軍長達33年的「監護」終於結束。這段時間我做過各種工作,但心中從未對人生遭遇有何怨言。我經常想到總隊長,他有訓練鋼鐵勁旅的才能,更能率領軍隊打勝仗,卻不幸被「監護」33年,他內心該有多麼痛苦?每次想到這裡,我心裡就平靜了。
  
    解嚴前,我不敢去看總隊長。有時偷偷去他的住所,看看大門和圍牆,雖然見不到他,心裡就很安慰了。我知道還有很多孫將軍的部屬,也是同樣去孫將軍住所望望,有的還從很遠的地方來,就是希望奇蹟發生,孫將軍出來走廊散步,能夠看到孫將軍一眼就很滿足了。
  
    孫將軍解除「監護」後,我去住所看他。當天的情景我記得很清楚,我向他行禮,他要我坐在有座墊的地板上,他坐在沙發上,我們雙目相視,無語數秒。我心情很激動,找不出適當的話來說。總隊長知道我的遭遇,特別詳細問起我的生活情形,卻絕口不提他個人33年失去自由的「怨」。我內心更為感動,但不願在他面前流出眼淚,讓他感傷,所以坐了10幾分鐘就走了。
  
    過了不久,我和全省各地同學代表共10餘人,一起去寓所看他。見到我們這些追隨他40多年的老部屬,當年從軍只有18歲,現在已是近60歲的人,此刻重逢,他感慨萬千。大家圍著他席地而坐,總隊長詢問每個人的家庭生活,為著讓他安心,我們相約都說每個人生活安定,只是惦掛他。他聽了很感到欣慰。離開前,他要我們全體合照,這張照片我們都珍藏起來。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3:07
將軍大壽 袍澤重聚
  
    孫將軍90大壽,我們舊部屬數千人參加壽禮,大家高呼「總司令萬歲,萬萬歲!」喊到不停,喊到沙啞,將軍感受到我們對他真心的愛,他高舉雙手,謝謝大家。我們都已經是做祖父母級的人,但對他的愛就像對自己父親一樣,大家都流出喜悅的眼淚來。我們都覺得能做孫將軍的部屬,是此生最大的光榮!
  
    將軍深受舊屬愛載,大家經常從海外及台灣各地來看他。為不增加將軍的身體勞累,我只能減少探望次數,但還是不定期去看他。特別是他最後住院期間,我比較常去,如果訪客多,我看一眼就走了。有幾次師母(梅娘)或大公子安平要回家吃飯,休息一下,我就留下來和護士陪將軍。當時將軍體力衰退,精神不好,大部分時間閉起眼睛睡覺,偶而醒來看到我時,雖不說話,但我能感受到他見到我時內心的安慰。
  
    將軍在被「監護」的漫長33年中,除了看書,常以種花自娛。據聞師母梅娘為貼補家用,將玫瑰花販售,由於將軍用心培植,玫瑰花品質特別好,成為台中有名的「將軍玫瑰」。
  
    多年前將軍在台中大坑購得果園,有時也去果園修剪,活動身體,自然對這個果園產生感情。他決定身後要葬在他喜愛的果園,而不願葬在台北國軍公墓。
  
    33年監護 一生悲哀
  
    1990年11月19日將軍去世,追悼會上,我們這些因「孫案」入獄的老部屬,以郭廷亮為首,除在將軍家中入棺前行跪拜禮,在喪禮中又跪拜一次,送別將軍。大坑山路彎,無法全部登山,大家只有在沿路跪送,每個人都泣不成聲,如同自己父親出喪一樣。
  
    喪禮中,美國維吉尼亞軍校送來校旗,先覆蓋在棺木上,後蓋國旗,沒有國民黨黨旗。安葬後,維吉尼亞軍校校長率領代表,親來台灣到大坑將軍墓地行禮憑弔,可見將軍有多受到母校的重視。
  
    將軍一生的偉大,我想用將軍喪禮上眾多輓聯中,一位遠從日本來的戰俘送來的一幅輓聯來說明:
  
    孫立人先生千古
  
    支那人民多少淚
  
    中華從此無將軍
  
    打狗縣埤頭市 吳日勝 辭
  
    這幅輓聯,所有將軍舊屬都看了,大家眼眶哭紅。當時承辦喪禮有人反對掛上這幅輓聯,但我們堅決要掛,最後只有掛出這幅輓聯。
  
    在國家關鍵年代,最需要他訓練鋼鐵勁旅、充實國防的年代,將軍卻被陷害,33年失去自由,無法報國。這是將軍一生的悲哀,更是中華民國的悲哀!
  
    我追隨將軍44年,今年81歲,我已立好遺囑:當我離開人世時,所有器官捐給中國醫藥學院。但是我特別要求,將我骨灰留一小匙,灑在孫將軍果園裡,我要與將軍生死與共!
  
    (明日刊出訪問《烽火儷人》作者黃美之專文)
  
    更正:昨日本版照片圖說之一「這是2005年12月31日孫立人將軍的留影。他身後的是資深藝人金帝。」其中日期為照片翻攝時間。特向讀者致歉。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3:08
兩岸史話-醉了。愛情一點就燃 《烽火儷人》作者黃美之訪談紀錄一
  
  2010-07-02 旺報 【專訪/臧國華】
  
   整理/劉屏 編者按本報自5月20日起連續刊出《烽火儷人》書摘,披露一位女青年與孫立人將軍當年的一段私密感情,引起海內外的極大迴響。許多人因為這本書而重新回憶起孫立人當年所蒙受的冤屈,更多的孫將軍部屬則感謝黃女士勇於公開真相,讓他們敬愛的孫將軍擁有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還有讀者特別向黃女士表達敬意,因為「要一個當事的女性揭露一段不能公開的私密情事,那是要有多大的勇氣啊!」由於讀者反應熱烈,促使我們有了訪問書中女主角蕭湘、也就是《烽火儷人》作者黃美之本人的想法,希望透過面對面的訪談,為廣大讀者解答許多已知或未知的謎題。幾經聯繫,終於獲得黃女士首肯,中天電視駐美特派員臧國華特別從華府飛往洛杉磯進行訪問,並由《中國時報》駐美記者劉屏進行文字整理,在此特別表示感謝。以下是專訪內容:
  
    我與他那段是很美的,我從來沒有講過,我女兒,我先生,我都沒有和他們說過。
  
    問:寫作這個故事的主要目的是什麼?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出版?
  
    答:出這本書,主要是為了闢謠。2007年我聽到有人汙衊孫將軍,說他活埋過日軍戰俘1200人。我很氣。1200人活埋在哪裡?坑要很大的,這些,沒有人說得出來。孫將軍不是殘暴的人,是有真情的。軍事的事,我不懂;私人感情,他表現的是仁愛、和平,所以我寫出來。
  
    我在2008年把書稿交出去,他們考慮了很久,沒想到剛好趕上孫將軍逝世20周年紀念。今年是我入獄60年,出獄50年,真是巧。不過出版時沒有想到這些。
  
    我與他那段是很美的,我從來沒有講過,我女兒,我先生,我都沒有和他們說過。女兒問過我是不是與孫將軍有羅曼史,我說胡說,人家是有家室的。
  
    問:為什麼要以小說體來表達?
  
    答:因為是他和我兩個人之間的事,一開始也不知道該怎麼寫。後來讀了一本《西京雜記》,覺得可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記得的,寫下來;有的忘了,零零碎碎拼裝成為整體文章。這要點技術,但不改變事情的真實性與歷史性。讀者在閱讀這書之前,最好先看看〈我的心香〉這篇自序,就會作出正確的判斷了。
  
    問:寫出這個故事,讓人看見孫將軍鐵漢柔情的一面。不過既然是婚外情,會不會影響大家對孫將軍的印象?
  
    答:任何藝術作品,一旦公諸於世,就不再屬於作者。大眾會有不同看法,有的會成為作者的知音;有的只是看看,覺得無所謂;有的焚琴煮鶴,往破壞的方向想;作者不能阻止他們各種想法。內容是真是假,只有各人自己裁判。我講的都是真感情,如果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問:最後與讀者見面的內容,會不會與您的本意有出入?
  
    答:事情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兩人的感情都在房裡,外面不講。寫完後,他們說這種雜記沒什麼人要看,所以要改動。我這個人的缺點就是不堅持,別人要改,只要肯出版,我也就不管了。
  
    曉得自己做錯了事
  
    我覺得有愧於人,覺得受過教育的人不能這樣偷偷摸摸。我和他相處時,很陶醉,不是很清醒。等到清醒過來,覺得很痛苦,曉得自己做錯了事,想到父母對我的期望,覺得很痛苦。
  
    我在孫將軍身邊的日子很短,他也從不帶我一道出去。我姊姊還跟著他一道出去過。孫將軍每次從台北回來,都把我藏起來。我從來沒問為什麼,他也不講。所以兩人相處的時、空都很有限。之前我並不認識孫將軍。沒看報紙,不知道孫立人是誰。上面告訴我到孫立人家工作時,我還問誰是孫立人。
  
    問:與孫將軍相處的時間這麼短暫,怎麼進展這麼快?
  
    答:醉了。愛情一點就燃。他是成熟的男人,我對愛情有幻想,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憑良心講,我謝謝蔣經國先生,他把我拽出來了,不過關太久了。如果關一、二年,我感謝萬分。十年太多了,對自尊、對前途都有影響。我是很會唸書的,如果不是坐牢那麼久,我不唸個博士,也會唸個碩士,找工作也不用那麼低調了。
  
    不過還是謝謝他硬是把我拽出來。因為有了感情是很難分離的。媽媽糊里糊塗,以為孫將軍視我為女兒。爸爸不一樣,他是男人,如果外面有朋友講給他聽,他會氣死。所以爸爸來之前,我一定要離開,可是我很愛孫將軍,要離開很難。
  
    那個太太很厲害的
  
    孫夫人不能生育,所以有些安排。我當時不知道她在安排,如果知道了要氣死,那是侮辱我。那時我以為一切都很自然。孫太太一直跟我講,說她不會離婚,不可能離婚,「妳別想打主意」。那個太太很厲害的,以前覺得她滿好的,信佛的。自己太天真,沒有世故。
  
    我不是講她的壞話,我不願意這樣。她已經過世,生前請星雲法師把骨灰放在佛光山,沒有葬在孫將軍旁邊。她有她的考慮,哪個人不為自己?所以都要保護自己。最使我難忘的是,她講自從她的母親過世後,她唯一的親人就是孫將軍。我覺得她好可憐,我的親人很多。
  
    問:後來孫將軍和張美英結婚。您認識她嗎?
  
    答:我看過她在孫公館做事。孫太太說她衣服燙得很好。孫將軍的德國顧問Stoke和太太到屏東來住,孫將軍就把這個最好的助手調過去幫忙。她有時過來,我看過她,很年輕,很漂亮,蠻好的,年齡和我差不多。
  
    我出獄後,陳良壎講,「就是因為孫將軍與妳太好,妳出不來,所以我們想了這個辦法」。意思是:孫的身邊有了別的女人,不是黃,可以把黃放出來了。我那時老實,否則應該咄咄逼問。可是那時我與孫將軍已經一刀兩斷,不願意再過問那邊任何事情。這個話是否可信,我不知道,現在陳良壎也不在了。張美英大概也聽到過這個說法。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3:10
感情,太長了不見得美 《烽火儷人》作者黃美之訪談紀錄三
  2010-07-04 旺報 【專訪/臧國華】
  
   ▲《烽火儷人》中蕭湘被「姨媽」安排到屏東當將軍祕書,在屏東的這段期間也發展出一段刻苦銘心的感情。圖為孫立人屏東行館,現改建為族群音樂館。(本報資料照片)
  
   整理/劉屏 與孫將軍那一段,時間並不長,沒有什麼自豪,不過給我年輕的歲月加上一些色彩。這個色彩,在我看來,有時候好看,有時候也不好看。
  
    問:有沒有難過?
  
    答:難過,有一點。有一點覺得這個人真是不可靠。可是我想,他也有他的需要,那無所謂。我已經坐牢了,我自己還背不夠嗎?而且就算不坐牢,我也會離開他,所以也巴不得他另外有人可以娶。我沒有吃醋。他後來有了孩子,我也為他高興,因為他真是想要孩子。
  
    他在妳身邊時,妳覺得很好。但他不能老在你身邊,那時候就清醒了,清醒了就非痛苦,我怎麼做這種事呢。
  
    問:孫將軍那時是台北、屏東兩邊跑?
  
    答:是,兩邊跑。他有時說,不想去台北了。他從台北回來,有二、三次,他說,我要把妳藏起來。還幫我看了個房子,在海邊。我幸虧沒有要那個房子,如果要了,後來說我是匪諜,我跳到河裡都洗不清。我後來想,好危險。假如我是世故的女人,你給我房子,好呀,我就要。後來我和先生看的第一部電影是「最長的一日」,盟軍登陸諾曼第。我先生是通信部隊的士官,第一個上去諾曼第的。電影裡演到一些海邊的房子。如果我要了房子,別人會說我是要給共產黨登陸時發信號,我跳到水裡都洗不清。所以真是上帝保佑。
  
    出獄後沒再見過他
  
    問:所以妳是陷在情裡,沒有想圖什麼。就是一份情緣?
  
    答:對,就是感情,很短促,太長了不見得美,說不定就要吵架了。太公開了也會吵。
  
    問:從獄裡出來,有沒有見過孫夫人、孫將軍、張美英?
  
    答:絕對沒有過,因為沒有機會,我也不想見他們。只有一次,我那時在內政部勞工司做事,去機場接國際勞工組織祕書長,碰到孫將軍的堂妹的哥哥,我們喚孫大哥。他說二嫂在這,趕快去看看。我說我聽到她說我的一些話,心裡不舒服,所以不想去。他說,去一下下,就在那裡,拖了我就跑。我就躲在孫大哥身後,叫了聲姨媽。她說妳怎麼還是這麼天真的要死的樣子。我說客人要到了,我必須走了。就看了這麼一次。
  
    她也到我家來過,可是我不在家。我姊姊把我女兒的照片給她看。我女兒是柏克萊加州大學英文系的,還受了十年的ROTC(美國預備軍官團)訓練,很優秀的。她們把我女兒穿軍服的照片給她看,她以為是我兒子。
  
    我唯一驕傲的是女兒有很好的ROTC的訓練,能文能武。不過交的男朋友都是自由派。
  
    問:你先生是個怎麼樣的人?
  
    答:Bob是個大好人,他的父親是德裔,母親是意大利裔,他是第三代美國人,為美國政府的糧食計畫工作了十年,台灣、金門、馬祖的學童午餐都是他在推動的。他是一個充滿愛心的人,我後來的幸福都是他給我的。不過Bob有個怪脾氣,如果你在他的黑名單上,永遠就在黑名單上。如果在白名單上,任何事他都可以原諒你。他就這樣一個人,沒辦法。人家也有變好的時候嘛。Bob在2001年去世。
  
    問:與孫將軍這一段感情,埋藏在心裡,對後來的生活有沒有影響?
  
    答:沒有。我與他那段是很美的,我從來沒有講過,但Bob知道,在台灣的美國人都知道。我女兒問過我是不是與孫將軍有羅曼史,我說胡說,人家是有家室的。
  
    我第一次出境,Bob不在台灣,美國總領事親自送我上飛機,因為他們知道我辦出境難得要死,他們怕情治機關臨時找麻煩,所以他親自送我上扶梯。如果情治機關要找麻煩,我先生也不管用。
  
    有一件事值得驕傲,我在PX(美軍的福利社)做過事,那時美國駐華大使是莊來德。莊來德夫人進來,左看右看。蔣孝文的岳母是外國人在那裡,經理也出來招呼,可是莊來德夫人不作聲,直到看到我,和我說,「Good-bye」,因為她和大使要回國了,特地來和我說再見,要我保重。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和我說完話,她大搖大擺的走了,沒有和其他任何人講話。他們美國人都知道我的事。
  
    問:張美英對孫將軍幫助很大?
  
    答:對,都是她做。廚房的事,如果給別人做,怎麼放心。
  
    谷正文講給我們聽過。有人告訴他們,說美國人想搶救孫立人出去。他們就給大師傅一把手槍,「只要有美國人來,你就一槍打死他」。這是谷正文講的,不是我撒的謊。
  
    孫將軍請不起女傭,張美英必須做飯,還要帶四個孩子。所以我對人人都講要謝謝她。
  
    好奇怪,我從來沒有夢到孫將軍。可是在下筆前,我思索要怎麼寫這本書,突然夢到他,他雙膝跪在我面前,說謝謝我。
  
    出書為幫將軍平反
  
    問:李登輝總統時給你們平反,發補償金,但是十年又怎麼補償?
  
    答:有個條例,死的賠六百萬;沒死的,像我坐了十年牢,四百萬,那個時候相當於美金十一萬。我們原沒有指望會賠,數字能代表我們的痛苦?影響很深的,我還好一點,姊姊真的受到更深的影響,好在姊夫那麼愛護她。我以這補償金作基金,於2002年3月設立美國德維文學會,以紀念我的父母,來協助海外華文文學活動。
  
    問:與孫將軍那一段,時間並不長,帶給妳自豪,還是遺憾?
  
    答:沒有什麼自豪,不過給我年輕的歲月加上一些色彩,That's it.。這個色彩,在我看來,有時候好看,有時候也不好看。今天寫出來,有人覺得好看,網上罵我的也有,說這個女人是要錢。牛頭不對馬嘴。也有人講,你們吃什麼醋,幫我罵回去了。
  
    問:寫出來,沒有有覺得後悔?
  
    答:現在鬧得這麼大,我有一點後悔了。我只想靜靜的。人家看了,覺得是真的就是真的,覺得是假的就是假的,這都是他們的事。對不對?我是盡了我的心意。我的目的不是自己出名,我是要替他平反,他沒有活埋日本俘虜。一千二百人,墳要好大呀?
  
    在保密局,煮飯的楊伯伯對我們很好,一看見我們哭就安慰我們說,小姐,別哭了,留得命在就好了。這句話我一直記得。
  
    謝謝你們給我這個機會講這些我不曾說過的話。


作者: 夺标    时间: 2016-4-5 03:28
夺标 发表于 2016-4-5 02:26

忘年之恋

  对于当年是否真的被当成“匪谍”?美之说:“是有人要打击孙立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女人生气,报仇、会下毒药。男人生气,报仇,会使坏,使各式各样的坏。”保密局侦防组长谷正文告诉她,情治单位后来一直担心美国人要营救孙立人,而交待给厨师的一项秘密任务,“只要看到美国人来,就一枪打死孙立人。”

  这是2010年7月,黄美之在其《烽火俪人》新书出版发行会上,向记者披露的。

  孙立人直到1988年3月,才被解除长达33年的监禁,1990年辞世。又20年后,黄美之才在书中描述了这段乱世情缘,原来珍藏在她脑中小小的空间里的陈年往事。她才能冷静写下“我所知道的那位将军的另一面”,并参加了孙将军故居落成暨纪念馆开放仪式。

  孙立人这位安徽将领,与湘人缘分之深,不仅表现在他担任中国远征军第66军新编第38师师长时,麾下“湘军”占了90%的比例。“一将成名千万骨枯”,笔者的伯父崔继贤当年就是远征军的上尉电台台长,在野人山战役中“失踪”而尸骨无存的。

  孙立人1930年在南京教导总队人大队长时,认识了南京汇文女中的校花张晶英,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喜结良缘。但张晶英不能生育,后来更是皈依佛门。在她劝说之下,孙立人1952年才又娶了护士张美英。张美英此后多年与孙将军患难与共,为他生了两男两女。而当年负责为孙将军挑选秘书的也是夫人张晶英,同为湘女的张晶英对黄正(出狱后其母才为之改名为黄美之)很满意,对她说:“你若愿意,我可推荐你。”年轻的黄正亲眼见到美军顾问团的女秘书们神气十足,且从姐姐口中听到对这位长官的崇拜,便很爽快地答应了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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