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 美国自由派的真正对手不是特朗普

寒冬开梅

　加内什：特朗普的继任者将兼具民粹主义思想和对体制运作方式的透彻理解，这样的人将对美国自由主义造成真正的威胁。





　　2020年7月14日 15:42 英国《金融时报》 嘉南•加内什


　　现在还远不能确定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白宫的日子只剩下最后几个月。这位美国总统在全国和各州民调中的不利形势令人气馁，但仍可以挽回。他的对手乔•拜登(Joe Biden)因为低调而受益，但这种低调无法持续到11月的大选。一场外部冲击——比如一场小规模军事冲突，或者一种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疫苗的诞生——就会令选情彻底改变，没有人知道会让谁受益。


　　尽管如此，现在开始认真考虑特朗普下台后共和党的未来并不轻率。同样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与未来即将发生的情况相比，特朗普对自由主义的威胁只是小菜一碟。


　　很明显，特朗普的继任者将保留、甚至强化他观点中的实质性内容。基本盘仍然迷恋他的本土主义，如果大幅偏离，将会受到他们的惩罚。然而，如果真出现什么新的东西，那一定是对政府称职度的强调。近年来政府的不称职一直是自由派的救命稻草。


　　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前，特朗普对细节和官僚程序的不耐烦带来了良性的结果。这种不耐烦的情绪使得他不再修建美墨之间的边界围墙、废除“奥巴马医改”(Obamacare)，或是取消出生公民权。这些项目以及其他类似的项目都需要总统对治理机制感兴趣，而这样的兴趣特朗普连装都装不出来。因此，除特朗普拥有更大自由度的外交政策以外，他的民粹主义主张一进华盛顿几乎全军覆没。他得到了国会参众两院支持的立法“妙计”是一项减税政策，这项政策更符合供给侧保守主义的思想，而不是他那种更倾向于中央集权的保守主义。未来回首时，民主党人甚至可能会把特朗普当政的那些年视作是一个他们侥幸脱险的时代，特朗普的意图虽然令人不安，但没有留下多少切实的政治遗产。


　　将给民主党人带来麻烦的是下一代民粹主义。那些预计将在2024年竞选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资格的人与特朗普思想相同，但没有他的背景。除了少数例外——福克斯新闻(Fox News)主持人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是其中之一——没有人是名人或政治新手。这些人中有美国参议员（汤姆•科顿(Tom Cotton)和乔希•霍利(Josh Hawley)）、前州长（曾执掌南卡罗来纳州的尼基•黑利(Nikki Haley)）、情报部长出身的内阁成员（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以及担任了十年国会议员的副总统迈克•彭斯(Mike Pence)。其中大多数人在文化上比特朗普更为保守，而且他们都更有能力将自己的本能转化为法律。即使是那些没有成为共和党领袖的人，也将帮助塑造反对拜登入主白宫的力量。


　　对自由派而言，这是远比特朗普可怕的噩梦：一个掌握在内部人士手中的民粹主义议程。只要支持这些观点的是一些带有不确定性的、或是古怪的人——前阿拉斯加州长萨拉•佩林(Sarah Palin)就是这样一个滑稽的例子——他们或多或少还是可抵挡的。由于不够狡诈，无法驾驭华盛顿制衡机制，民粹主义者将会像特朗普现在看起来的那样，虽然坐在白宫里但不掌握权力。


　　当了解体制的人接纳这个议程时，麻烦就出现了。这个麻烦正在出现。这个老人内阁中最年轻的两位参议员科顿和霍利成为先锋。如果我说希望废除世界贸易组织(WTO)的霍利算温和的，你就可以想象这个群体有多激进了。科顿不想让中国年轻人在美国大学攻读自然科学（读读莎士比亚(Shakespeare)还可以）。上月，他在《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就关于种族主义的抗议发表了一篇煽动性专栏，引起争议，此事让这个略显死板的人成为右翼主义者的英雄。


　　这种咋咋呼呼在一些人看来跟特朗普大嗓门但没有效果的风格太过一致。不同之处在于，科顿和霍利在职业从政之前都在体制内工作过（一个效力于军队，一个效力于司法系统）。他们的工具是共同发起的法案和勤勉的委员会工作，而不是推文。他们浸淫在他们计划改革的体制中。而他们或许还是2024年共和党计划推举的候选人中最不老练的。美国的自由派迄今还没有碰到过一个既怀有民粹主义思想、又对体制的运作了如指掌的对手。这种运气似乎不太可能持久。


　　随着特朗普留任的几率下滑，特朗普可能会把一些温和的共和党人也看作肉中刺。Right Side和Lincoln Project等团体正在为拜登赢得11月大选造势。民调显示，他们会成功。感化届时剩下的共和党人士将是更大的挑战（共和党可能不止会失去白宫，还会失去对参议院的控制权）。历史可能会这样记载：特朗普的角色是让他的政党在一代人时间内与一套理念绑定。最能够把这些理念付诸实施的，始终是共和党中不那么引人注目但更自律的成员。对自由派来说糟糕的是，这些人确实存在。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