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 政府是否应该继续为企业提供支持？
瑞占：封锁可能持续更长时间，无限期支持企业的成本会让政府倍感压力，也可能会对企业造成损害。https://thumbor.ftacademy.cn/unsafe/700x393/http://creatives.ftacademy.cn/picture/6/000095446_piclink.jpg
2020年5月18日 16:15 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金融学教授 拉古拉姆•瑞占 为英国《金融时报》撰稿
本文作者是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Chicago Booth School of Business)金融学教授，著有《第三支柱》(The Third Pillar)一书
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疫情爆发时，人们普遍希望，在一至两个月的封锁后，各个经济体能够重新开放。在封锁期间，企业将进入“诱导昏迷”状态，保持不变，并在封锁解除后迅速投入生产。
秉持着这种想法，富裕国家通过补助金或工资补贴的形式支持中小企业，并通过低息贷款的形式支持大型企业。这其中的逻辑是，尽管代价高昂，但这种状态只会持续较短的一段时间。
这种观点可能过于乐观。企业重启看起来需要很长时间，旅游和酒店等高接触行业当然如此，但即便是制造业也无法立即重启，因为其供应链需要同步。企业无法简单地从昏迷中醒来。许多企业将不得不改变经营内容和经营方式。一些企业将难以为继。
无限期支持企业的成本甚至会使最有条件的政府备感压力。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估计，按照目前的计划，到美国政府2021财年年底，美国主权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将达到108%，高于2019财年年底的79%。高企的公共债务将限制危机消退前所需的任何进一步纾困和刺激措施。要从哪里征税以偿还这些公共债务，这种不确定性变得更大，将会抑制私人投资。
这种无限期的支持可能也会对企业造成损害。宽松的信贷可能会让企业负债过多，没有能力或动力进行投资。补助金可能会使价值破坏型企业继续存活，使其变为僵尸企业。如果需求疲弱，这将会拖累健康的企业。
在预计大流行病持续时间较短且其影响较为温和的情况下，为所有企业提供支持从经济上讲是有意义的。但现在，我们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例如，餐厅和工艺品店等小企业，它们为街区增添了特色，但更迭速度较快。公共资金不应该用来冻结现存的这类企业，不应为闲置的资源支付租金、工资和利息。
相反，逐渐减少公共支持可能会更好。一些企业将通过与房东和银行重新协商条款而得以存活，而另一些企业则会宣告破产。失业的酒吧员工应该获得失业救济金，而他们工作的那间可敬的酒吧则将暂时关闭。在社交距离限制解除后，它可以重新开张，重新雇佣这些员工，或者，如果届时需求发生变化，它还可以改为经营电竞馆。随着封锁持续下去，保护员工比保护就业岗位更重要，特别是当就业岗位很容易再次创造的时候。
政府应该帮助小企业与房东（他们应该调低租金）或贷款人进行重新谈判，比如在没有官方的低成本调解服务或破产机制的地方建立这些机制。应该让那些想要重新开始的企业很容易获得信贷——可以是通过信贷补贴的方式。
相比之下，大企业拥有更多的组织资本。其中包含了多年来在利益相关者之间建立起来的有价值的、复杂的关系，比如企业与员工、企业与供应商建立的关系。一旦清算，即使有需要，这些关系可能也无法很快地重新建立。这并不意味着应该对这些大企业实施救助，因为它们的规模和价值已经赋予了它们依靠自己生存下来的可能性。
大型企业通常更有能力进入金融市场。央行应该在恐慌时期支持信贷市场——如果不这么做信贷市场就会关闭的话。但仅仅是信用利差的上升，不应成为央行进行干预的原因；鉴于未来的风险，这种上升可能表明了市场对企业杠杆的担忧。央行的干预会掩盖这种信号，从而加大在之后进行干预、甚至进行救助的需要。
大企业也比小企业更有能力在破产程序中存活下来，这也是因为大企业有更多的价值需要保存。一些破产法偏向于对企业进行清算，这些法律应该尽快得到修订。新兴市场尤其应该注意澄清它们往往含糊不清的破产法，加快法律程序。它们应该尽可能推动庭外重新谈判，这样一来，负荷较重的法院只需核准最终的协议。
需要提醒的是：有价值的中型企业可能会发现难以获得信贷，难以挺过破产程序。应该向这些中型企业提供支持，尽管主张它们比小型企业更值得获得帮助在政治上有些棘手。
贷款机构将不得不承受巨额亏损。当经济开始复苏时，金融企业应该建立缓冲以应对未来的损失并支持借贷。即使价格低迷，那些有能力的企业也应该筹集更多的资金。所有企业都不应该现在支付股息。监管机构下令停止派息将使所有企业都更轻松。
如果经济复苏需要时间——进一步的感染浪潮可能会推迟经济复苏的时间——我们就应该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好准备。当危机爆发时，的确需要政府和央行伸出援助之手，但现在它们可能不得不收手，让更自然的市场机制发挥作用。这将能节省公共资源，以备我们真正需要时再使用。几乎可以肯定，我们会有用到它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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