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中文网： 被口罩影响的“国运”
本帖最后由 大千世界 于 2020-4-2 20:49 编辑李军：对于公众佩戴口罩的认知，有一天会成为影响疾病传播进程的重要因素，甚至进一步影响到“国运”，这是绝大多数人都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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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2日 16:09 FT中文网专栏作家 李军
“口罩即国运”这句话我最早是在微博上被称作“北京厨子”的朋友那里看到的。大抵上应该是他原创的，因为我当时看到时还是2月初。
口罩对于抗击新冠病毒的作用目前在中国大陆已经不用争辩了。尽管有些政府机构已经取消了相关的硬性规定，但现在谁出门口袋里不揣着一个口罩呢。看看现在飞往中国的航班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留学生们就知道，戴口罩已经成为了疫病流行期间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信仰。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口罩将和雨伞、墨镜一样成为中国家庭居家常备的物品。
但是在欧美发达国家，尽管“抗疫”形势非常严峻，戴口罩出门仍然不是大多数人的缺省选择。4月1日金融时报的Datawatch栏目给出了这样一组数字：不到半数的西方国家居民不会戴着口罩出现在公众场合。而于此相对应的是，88%的中国大陆居民接受在公众场合戴口罩。这个调查是3月23日至27日疫情在欧洲和北美快速发展期间进行的，直接反映了当下欧美国家居民对于戴口罩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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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病患才会戴口罩”是欧美各国公众的主流认知。而大多数人在患病之后会选择尽量呆在家中以免传染他人。基于以上的主流认知，在公众场合戴口罩就容易被误认为“病患出门”而被人鄙视。我在加拿大居住的这些年几乎没有看到过有人在公众场合戴口罩。在工作场所如果职员表现出感冒症状，多数公司都会劝其在家工作，以免传染他人。
对于大多数感染后立即表现出症状的呼吸道疾病来说，这种“拒绝出门戴口罩”的文化可能没什么问题。但对于潜伏期可能长达14天，并且存在大量无症状感染者的情况下，每个人佩戴口罩防止飞沫传染就成为必然且重要的预防手段。
但是，面对新型的病毒的挑战，欧美发达国家本能地拒绝改变。尤其是在中国、日本和韩国等遭受新冠病毒冲击后，欧美各国从上到下都没有意识到不尊重科学的固执将给自己带来多大的灾难。
首先是医疗专业机构的固执。美国医疗卫生领域的金字招牌 -- 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以下简称CDC)提供给公众的指导一直是“普通人在公众场合无需佩戴口罩”，只有与确诊患者“长时间密切接触时”才需要佩戴。直到3月底美国感染人数接近10万时，媒体才爆料说CDC的一份内部备忘录确认，即使是简单的口罩也可以帮助减少病毒传播的风险。截止到4月1日，CDC仍然没有修改预防新冠病毒指引有关佩戴口罩的内容。
CDC作为美国最重要的疾病预防机构，在不断地向公众提供错误的认知，是美国应对新冠病毒措施不力的一个索引。
类似的事情也在加拿大发生。加拿大政府首席医疗官谭咏诗(Theresa Tam)医生直到3月10日才在社交媒体上提醒公众需要戴口罩，而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强调只有“医生和患者”才需要戴口罩。
其次是政府机构和高层领导的固执。早在2月26日新冠病毒肆虐意大利之前一周，意大利的一位议员在戴着口罩进入议会后被其它议员集体嘲笑，然后意大利就迎来了全国“封城”和充满着葬礼的黑色三月。
美国政府对于戴口罩的态度从总统身上就可见一斑。从病魔登陆加州和华盛顿州到现在，特朗普参加的所有的新闻发布会都没有戴过口罩。当然，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不戴。白宫为了预防传染甚至安排每个记者必须在新闻发布会上分散就座，都不愿意让73岁的总统戴上口罩。作为特朗普的政敌，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80高龄照样不戴口罩出席各种公众活动。要知道，他们两位所在的年龄组如果染上新冠病毒死亡率是接近20%的，而目前美国确诊病人已达20万，还有远超过这个数量的无症状感染者在社会上存在。
遵循着医疗专业机构的指引，并在政府机构和高层领导的率先垂范下，媒体对公众是否有必要戴口罩基本持否定态度。从一月份到三月份，美国和加拿大媒体上经常可以看见“戴口罩有用吗？对大多数人来说，没有”，或者”卑诗省口罩脱销了，但使用口罩没有可被证明的益处”之类的新闻标题。
公众的固执就成为以上因素作用的必然结果。我所居住的多伦多地区周围有专卖亚洲食材的华人超市和本地食材的连锁超市。在每周一次的采购中，我眼看着华人超市顾客戴口罩的比例从武汉封城时的10%到一个月后的50%，再到现在的90%。而本地连锁超市顾客戴口罩的比例到现在也没有超过50%。多伦多三月中旬甚至还出现本地连锁超市不允许戴口罩顾客进门的新闻。专业机构、政府和媒体没有能够向公众提供正确的信息，最终导致整个社会的大多数人在自我保护方面始终不得其法。
就连世界卫生组织目前对新冠病毒期间口罩的使用建议也还是“如果您身体健康，仅在照顾2019-nCoV疑似感染者时才需要戴口罩”。东亚国家的成功经验和欧美国家目前的惨状仍然没有能够改变他们固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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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执是要付出代价的。惨痛的代价最终也会教会公众什么是防御病毒传播的有效手段。在我前面提到的金融时报有关戴口罩的调查数据中，被病毒蹂躏过的意大利，公众对戴口罩认知的比例已经达到70%，甚至高于日本。
同样是正在流血的美国，主流媒体终于开始意识到了在这个问题上自己的偏见。4月1日CNN网站头条文章就是《亚洲在冠状病毒和口罩方面可能是正确的，世界其他地区正在跟随(Asia may have been right about coronavirus and face masks, and the rest of the world is coming around)》。紧邻这个文章的就是《美国新冠病毒感染者已超20万》的实时数据更新。
这两天不少美国主流媒体披露，CDC正在重新审视是否修改口罩的使用指引。英国“卫报”也报道了世界卫生组织在考虑修改口罩使用的建议。希望前期的巨大代价能够帮助他们认识到自己认知的错误。
对于公众佩戴口罩的认知，有一天会成为影响疾病传播进程的重要因素，甚至进一步影响到“国运”，这是绝大多数人都想不到的。事实上，对口罩的态度只是反映了对陌生事物认知的一个缩影。中国作为最早被新冠病毒肆虐的国家，一方面以自身的巨大代价提醒世界各国病魔的凶残，另一方面也在惨胜中摸索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手段和做法。从封城、到测试盒准备、到大规模测试、再到方舱医院建立和医务人员保护措施的应用，都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很多国家把中国踩过的坑又一一踩了一遍，还是在中国已经做出示范一个多月之后，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
刘慈欣在他的小说《三体》中有一句名言：「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希望正在遭受新冠病毒蹂躏的国家和尚未接受病毒冲击的国家能够放下傲慢，正视先行国家取得的经验教训，不要再付出无畏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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